“你们的报道,不见得是好事情。我们怕你们报道之后,他就不来我们这里买菜了。我们只当他是老百姓,希望他经常来买菜。”
“哦。他买菜的时候,你们把菜价报高一点,还是报低一点?”
“一样的。我爹妈来买也是这个价。”那女人说着眼里噙着泪花。
“阿姨,他是不是买了你的菜,没数钱?你怎么哭了呢?”
“不,不是。我眼睛揉进了沙子。没什么。没什么。很正常。谁来买,都是卖。”那妇人说着背过身去了,显然太激动了,咱们的百姓就是这么善良。
周小蓓又去采访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大叔,生意好吗?有不有新鲜事?”
“没啊,就是今天的肉好卖一点。这叫做碰上黄道吉日,出门遇贵人,金元宝砸了脚后跟。”说罢颤着胡子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大记者,给我做个广告,我这家只买农家土猪肉。哦,识货的,一看便知。放心肉!那个四眼是识货的,见眼就认得,直接冲着我这个摊子来了。厉害啊!好眼力啊!”
周小蓓的采访马上火爆了,凡是卖过菜给他的都围着要采访,原来有广告效应。等她突出围来,韩宝来走得没影了。
韩宝来像是给蒋松青盯梢了,他一到叶薇薇家,他的车就到了。嗬哟,车上下来一位穿着比洋人还洋气的女子,那发型一根根拉得蓬松,像松鼠的大尾巴飞扬在头顶,还编了两个小辫子并不盘起来,而是垂在发际;杏眼桃腮、瓜子脸,那眼影画得跟王菲上舞台一样,眼角的红晕一直扩散到脸蛋苹果肌上。口红突出了唇珠的闪亮。戴着闪着珠光的耳环,指甲画了卡通人物,很可怕。服装更怪异了。精致典雅的吊带抹花长裙,小露香肩特别撩人,有点背经叛道。配上白色尖头高跟鞋、LV手提袋,看上去俏皮、冷艳。还好,下车的时候,没有刺鼻的香水味。可能蒋松青提醒了她,韩宝来是特讨厌使用香水的女人。这是对自身气味的不自信,为了掩盖女性淡淡的体香。
“蒋叔,好。”韩宝来赶紧过来跟蒋松青握手,真舍得投入,将女儿来换政治资本。
“宝来啊,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女儿蒋彤彤,北大毕业之后,现在在美国哈佛商学院攻读研究生。”
“你是学生?”韩宝来装出惊世骇俗的样子。
“爸,这么说。他就是韩宝来喽?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神级人物?不过是高富帅嘛,搞得我好紧张。”蒋彤彤有她老爸的倨傲。
“我是今晚的厨神。你爸带你来是,一饱口福。保证你不虚此行。”韩宝来将他买的菜一件一件拿出来,招呼叶薇薇的司务员、厨师、勤杂工过来拿。
蒋松青在后备箱果然拿出一个铁笼子,里面是一条起码有十斤重的菜花鳖(一种野生蛇),一条五斤重的野生石斑,出手阔绰啊。
“小彤,你跟宝来——宝来大吧?宝来二十七,你二十六,差不多。以后,叫宝来哥。”
“爸,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蒋彤彤的话,让韩宝来差点笑出声音。
紫兰拉着韩宝来的手,跟韩宝来相视而笑:“走,做菜去。呆会儿,别给我丢脸。”
蒋松青给女儿气得要死,蒋松青是不认识紫兰的,紫兰是谁的儿女,也仅有中央首长知道。叶薇薇书记的车恰在此时开了进来,停在韩宝来面前。叶薇薇书记威严地扫了一眼韩宝来、又瞟了一眼蒋松青。
“走吧,一起接曹省长去。”
“我做菜。”
“你不怕骂?”
“吃好,堵住嘴,就不怕骂了。”韩宝来其实怕见曹伯伯,他心虚。韩宝来向叶薇薇递了一个眼色:“那好吧,老唐已经去机场了,我们去接。你让他做菜。这个扶起泻泥巴上不了壁子的家伙。呆会儿,看他怎么挨骂?”
“好,好。彤彤,你跟着宝来哥,给他当助手。”蒋松青向女儿做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来时怎么跟你说来着;蒋彤彤嘟着嘴,低着头,颦着娥眉:“你别欺负人?我不爱做的,我一定不做。”
“你把你家的菜做好,我做我买的菜,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切。凭你那小气样,买的鸡鸭鱼肉,凭你的家常菜就想招待一个省长,你是不是吃错了药?”蒋彤彤自恃才女,出言不逊。
“听小韩哥哥的话,你们别吵得不可开交。我们接了曹省长马上就回来的。”蒋松青真怕女儿得罪韩宝来,他知道女儿平时太任性,他的话,女儿还听,因为女儿是在他影响下长大的,他常常用他的励志故事教育女儿成长。你看我啊,当年高考落榜,在家里干农活。我什么苦都吃过。啊,当年修二零七国道,我就是一名农民,跟着生产队的父老乡亲一起挑土方。结果,那时候,读书人少,看不懂图纸。最后,大队支书找我去。我就告诉他们,这是干什么,那是干什么。好长的比例,长多少米,宽多少米,纵深多少米。我说他们也不懂,那就由我来统筹安排,拉好线,撒好石灰,明细分好工。啊,二零七国道修下来,我变成黑雷公。但给公社书记看中,调我去当秘书。我那时候明显感觉我文化水平严重不足,要想爬前途,就得攒着劲学习啊,我学习劲头子足啊。跟长辈学,还跟我过去的恩师学。我是靠不断的学习,不断地进步,取得一点点成绩,一步一步打拼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