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胡笳才十四岁,阮水仙不到十岁,又是女孩子,怎么敢管大人的事情?可是阮水仙有鬼主意。原来,大货车司机把车停在一棵树阴下,然后进屋喝咖啡。阮水仙就钻了出来,将大货车轮胎的汽慢慢地全放掉,胡笳就在庭院里给她放风。大货车司机出来,她就扔一块石头。
结果,大货车司机出来,脸都黑了,后面八个轮胎全给放了气,他高声叫骂,胡笳姐妹还搂在一起,嘻嘻哈哈笑。可是大货车司机还不死心,没隔几天,又来了,这回他车上留了一个人,可能是他的助手。他进去喝咖啡去了。
阮水仙真有办法,她悄悄地摸到汽车轮胎下面,这回不是放气,而是放油,用一根管子装满水,插进油箱,然后把水放掉,水带着油哗哗流了出来,那棵树可遭殃了。这回连人也不用看。等大货车师傅出来,他看看轮胎好好的,可是闻到一股刺鼻的油气味,他走到油箱边,肺都气炸了,跳着脚骂了半天,才加满的一箱油,给放得见底了。她们几个孩子哈哈大笑,像是打了大胜仗。
可是不死心的大货车司机还是敢来,这回他学乖了,开着大货车来了,让徒儿把车开走了,他就成天在家俱店混咖啡喝,逗姑妈和阿妈笑,贼眼往姑妈和阿妈裙底下瞟。他还挺热情地,帮家里搞卫生,有人来买家俱了,他还帮着做推介。不明真相的,还以为他是男主人呢。
越南天气热,妇人常穿的是一种白色长裙,叫奥黛,看上去类似旗袍,也是两侧开叉,但是长袖,下面还穿了长裙,遮掩得严严实实,不管是蹲下,还是坐下,绝对不会走光,只会勾勒出来迷人的轮廓。大货车司机便讲他听来的笑话,逗得阿妈和姑妈咯咯笑。阮水仙恶心死了。
阮水仙说,一定要让这条癞皮狗滚蛋。有一天,那个胡子刮得光光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大货司机又从大货车下来,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估计是送给阿妈和姑妈的礼物。姑妈很高兴,让胡笳赶紧去取一壶水回来烧,给叔叔冲咖啡。越南盛产咖啡。
这咖啡,明明是姑妈、阿妈和“癞皮狗”一起喝了,可是姑妈和阿妈什么事都没有,唯有“癞皮狗”喝了,口吐白沫,很快就人事不省。打了急救电话,送他到医院,结果还是送了命。警察局上门来一查,把咖啡杯送去检查,发现大货司机喝的杯中残留物中,检出了当地剧毒植物“黄柏根”。
阮水仙胆大包天,她怕连累家人,她勇敢地承认了是她下的毒,因为她讨厌这个叔叔每天来喝咖啡,每天跟妈妈和姑妈说说笑笑。结果,因为她是未成年人,只是判她入少管所劳动教养。从此以后,只能节假日见到水仙表妹了。
阮水仙没有食言,晚上,阮水仙带她见了胡笳舅舅。舅舅显得黑瘦,一点不像大陆的官员,大腹便便,他爱吸大烟斗,吸得烟雾蒙蒙,熏得自己眼睛都半眯着。见了胡笳先吭吭地咳一阵子,才说:“阿笳,委曲你了。你一来,水仙跟我说了。我说她太鲁莽了。这种生活,你怎么能习惯?但你来了,是不能放你随便离开的,这是军事秘密啊。水仙跟我说,你不是我想象的那么不通常理,你表现得很平静。这我就放心了。我们本是一家人。我是你亲舅舅,你妈妈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难为你呢?你听话,我是不会限制你自由。我听说,你怀了毛毛,那么呢,你也不适合参与军事行动,你就跟着水仙走动走动。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跟她说。她现在权利大得很。”
“谢谢舅舅。我知道军事组织的纪律,我不会违反纪律的。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可不想舅舅治我的罪。”胡笳很通情达理。
“嗯。你读过大学,还是明白事理。对,我们这是军事组织,有铁的纪律。你触犯了纪律,我也保不了你。等你生完孩子,你再跟水仙一起参与军事行动。我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我感觉我撑一天算一天。可是,水仙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唉!”阮武艺长叹一息,吸得烟斗叭叭响,吐一阵鼻烟,然后吭吭咳一阵。估计他肺部有毛病,但他绝对是烟鬼,估计这烟里面还加了别的成分在里面,有一种刺鼻的、奇异的香气。
阮水仙在忙着端菜,听阿爸如此说,忙诡秘地说:“表姐给我介绍对象呢。我有几分动心了。爸,你准备抱孙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