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都是一家人2(2 / 2)

“难说,难说。”陈家洛说话,吃菜耽误。伸出青筋鼓鼓的手,夹着大块的酱烧野猪蹄,吃得满嘴流油;一面夹着大块的蹄子往韩村官碗里放,嘴里含糊地说:“韩村官,喝酒多喝菜。有句俗话讲得好:喝酒不吃菜,醉了莫怪我。”

“大哥吃,大哥吃,我这是吃第四餐了。我常常给她们笑话,我成天混吃混喝,说得好听是应酬,说得不好听是花天酒地。这半天,我足足长了五斤膘,我早晨要起来搞锻炼了,照这个种长法,我不出两三年,变成一个大胖子。”韩宝来这人考虑别人的感受,好心好意给你夹菜,你不吃,怕陈家洛有想法。再说,一看陈家洛是那种耿直性子的人,你合得到他,他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坐,无怨无悔;你合不到他,他跟你白刀进红刀子出。他便是那种直性子的人,不能因为一点菜,给人心里留一个疙瘩。他不过吃得很斯文,不像他们狼吞虎咽,他是儒生,这个大家可以接受,反而更喜欢这种斯文人。

你看他们也并不十分强韩村官喝酒,他们喝一杯,韩宝来哪怕喝半杯,他们也干,还开怀大笑:“好,韩村官,这酒量啊,你给我喝。慢慢喝出来的。你想不到我们这伙人是有幼年功夫的,多大喝酒?穿开裆裤喝酒了。我们村里的娃,满三朝,就把筷子倒过来往酒杯里醮一下,给小宝贝噘了。过年过节,大人喝酒,我们小屁孩子就在附近玩。老爸喝眯糊了,跟人猜拳猜得连输几杯了,干瞪着眼,家洛,你过来,给老子代杯酒。我那时候知道个屁。拿起杯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往嘴里一倒,直灌下去。管它是毒药都好,交给肚子去消化了。韩村官你应该知道陈浩南吧。论辈份要高我们一辈,跟陈浩民叔是一辈的,年龄比我们大十多岁,他奶奶的,专干缺德事。你知道,我们乡有个蒋松丘,他是乡长。辈份比浩民大哥高一辈,我要叫爷爷。”

“别说了,别说了。说出来真羞杀人。”陈浩民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油汗,可能炉火太猛,也可能辣味太猛。

“有啥不好说的?家丑不可外传。韩村官现在又不是外人,是汝慧姐的姑爷,咱喝酒,拿什么下酒?拿过去的趣闻下酒呗。保管你比野味还带劲。”蒋怀远喝了几杯酒,脸上像粹了火的钢板,暗红暗红,隐着额头上一块伤疤也像一块地图冒了出来。

蒋玉卿跟陈浩民碰了一个,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大眼镜框,打着酒嗝:“其实几句话可以说清楚。有一年,大人都拜年去了。我们几个小屁孩子当家。蒋老叔到亲家喊年来了。偏偏老亲走舅老爷家拜年去了。于是,陈浩南短命的作主,就在家洛兄弟家里,反正,家里腊肉有,酒也有。我们七八个小孩子陪着蒋乡长喝酒。结果,蒋乡长跟我们几个孩子划拳,把他给划醉了。”

陈怀远干了一杯,接过话茬,继续说:“蒋乡长他老人家,喝得人事不省。没想到,从桌子上溜下去了,直挺挺躺倒在堂屋里,吓得我们一帮小孩子脸色都变了,以为大祸临头,把蒋乡长醉死了。醉死人的事情是有的。只有陈浩南辈分高,年龄大,他短命鬼,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童子尿可以解酒。他娘的,我们小孩子凡是在场的都撒了一泡。我们七手八脚,灌给蒋乡长喝。”

“管用吗?”大美女也不嫌这话俗,他睁大了明媚的大眼睛。

“管用。真的,管用。开始是灌,后来接过,蒋乡长当醒酒汤喝了,咕嘟咕嘟全喝干了。喝完了,他趔趔趄趄还能走路,抹着嘴巴,说着醉话,好,好,你们小家伙了不得,自古英雄出少年。嗯,好样的,好样的。”

“好啊,以后可以这样子给韩宝来醒酒了。”陈汝慧捂着嘴,耸着身子笑。

韩宝来脱口而出:“陈卫东是不是也有份?”

“你怎么知道?想必你知道陈卫东的臭事了!做坏事,他绝对有份。还有那个陈老虎。简直是坏事做绝了的。”陈家洛眼皮一搭,睁圆了虎目,果然是条汉子,看起来气吞山河如虎啊。你想象看,村子里经常发生灭门案,大部分是这些血气方刚的村民,因为气愤难平,采取不理智的报复行为。

韩宝来笑着说:“我还知道,蒋乡长长女儿蒋美芳,有一次去打针,陈卫东见蒋美芳姿色出众,他垂涎浴滴,便给她打了麻醉针。结果犯下了罪。蒋乡长在陈卫东相亲的那天,找上门去,他故意不大肆渲染,让陈卫东写检讨。陈卫东以为在学校写检讨,一五一十交待了。蒋乡长拿着他的检讨便报案了,判了他六年。对不对?”

蒋玉卿气愤不平地说:“他蒋松丘一拍屁股搬进了县城,从此一家人再不回小香河村。可他造成蒋家田和陈庄结下了梁子。为什么陈家要整劁猪佬蒋耀武?那是陈庄憋着一股子气,要拿我们蒋家田的人出口恶气。要不是韩村官出面调解,非整出大事来不可!我们蒋家田也不是好欺负的。其实,他娘的,这不是犯大法,这是你情我愿的,还在你自己家里,你婆娘好酒好菜款待人家,你婆娘让人家帮她捉跳蚤的……”

陈家洛跟蒋玉卿碰了一杯,拉长了脸,口水溅珠:“韩村官,这事搞得我们也难做。我、我们跟陈支书都是姻亲。但两家闹起来了,我们势必站在蒋家立场上。要是我们都在家,这个理不好评,这个架有得打。刘家跟我们蒋家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包括孙家,虽然他们离得远一点,他们对陈庄也是有仇有怨的。我们三家联合起来,也要讨还公道。可,可是韩村官主持了正义,这就算了。”

韩宝来忙举起杯,敬大家的酒:“都是自家人。陈庄、刘家堡、蒋家田,孙家埠都是共一个大祠堂。老祖宗手里,就是四兄弟。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