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屏登上了台，她还是平常的威严：“感谢林老今晚的一番盛情，也感谢市委领导对我县工作的肯定。刚才老韩说的，姑妄听之。他是用意很深。我们可以对比我县跟祁阳县的经济，还差老大一截呢，他这是给我快马挥鞭。我只能姑妄听之。祁阳的同志也姑妄听之，别信他没喝酒说酒话。我不敢攀比，做份内的事。老韩说话的精神，我领会三层意思：一是有点成绩别翘尾巴；二是加把劲，我已经把你架到火上烤了；三是你要吃着饭里，看着锅里。”

下面哗地鼓起掌来，太精彩了，太有意思了。张玉屏淡淡一笑：“我给老韩三个答复：一是我一向夹着尾巴做人，不，藏起尾巴做人，你看不到我的尾巴，不给你揪着尾巴。二是不吃你那一套。我抱定青山不放松，踏踏实实搞好我县经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没喝海水我不多管闲事。三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你家瓦上霜。我一个宝来借给你用，你要有借有还，方不失大丈夫风范；你要是窃为己有，嗯哼，小盗窃钩，那是大盗窃国。你看着办吧。谢谢。”

下面哗然一片，掌声四起。韩宝来嘿嘿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半斤八两。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总能碰出一点火花。事态将来怎么发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今晚我们就开席了。再次感谢大家的光临。上菜。酒满上。”

“妙哉！妙哉！”沈四海边鼓掌，边赞不绝口，他现在对韩宝来那是钦佩不已，怪不得他在大人物面前游刃有余，原来自有他的凌步微步，踏雪无痕。

林老是第一见识了所谓四菜一汤：第一个菜叫步步高升，那是跟佛跳墙的做法大同小异，只是换汤不换药。第二个菜叫盛世年华。跟宰相肚里能撑船差不多，全是肚子一类的食材。第三个菜叫水晶宫。拿是水煮三国一类的菜。是一个水煮各类鱼片，算汤菜。第四个菜舌战群儒。那是一个有创意的新鲜菜。鸭舌、河鳖、鲤鱼嘴、鲍鱼、龙虾、阳澄湖大闸蟹、海参等之类的。潇湘大酒店已经有了专门的青瓷大盆，看起来跟痰盂一个样，口小腹大，体形尺高。虽说是四个菜，那是山珍海味的大荟萃。

你看碗筷丁当，个个吃得啧啧有声，颊齿留香。上酒还是统一用竹筒上，竹筒里面是茅台酒。那是老沈一伙掏的腰包。韩文正绝对不会放过老沈，这是特意宰他的。算算看，那是六十瓶茅台酒，还是杯水车薪。二百六十人喝还是远远不够的。每个人都是酒中豪杰。林老手一挥，每桌一件茅台酒，不用上竹筒酒了。

可是茅台酒斟上来。林老品了一口，颇为诧异：“怎么？你们的竹筒酒怎么做得跟茅台酒一个档次？”

韩文正眼珠子骨碌转转，笑出了声：“林老，你看我们的张玉屏女士，冬天穿风衣啊，到夏天，她就穿裙子了。人还是一个，但风情却不同。”

全桌的人都笑。张玉屏回答得更巧妙：“老韩啊，祖传一夜壶，传到他这代，不知道这东西干什么用的？老韩偶有灵感，认为这是祖上传下来打酒的。于是把酒倒在夜壶里。没想到，那酒就变香了。老韩喝酒只认夜壶，没办法只得这样给他倒酒了。”

一桌人笑得东倒西歪。夜壶，古代是用来夜间尿急装小便的。韩文正受此奇此大辱，要是换成别人肯定发作，但玉观音说了他，他还脸放光芒，跟着讪笑，用指头敲着她：“这红花鬼母，她这雅号怎么来的？她说话，从来不给你留半分情面。你想从她嘴里捞到便宜，除非你口吐莲花，哄得她柔情似水差不多。”

“哇，谁能哄得玉观音柔情似水，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没见过几个哦？”沈四海见缝插针。

“有哇！你出道多久？我自然知道，有人做得到。”韩文正有点膨胀，说话有霸气还相当刺激张玉屏。

张玉屏不理他，他敬林老的酒：“林老，我敬你老一杯酒。多享福，多看看这世道，看看老韩唱罢，谁登场？”

林老笑得合不拢嘴：“老韩唱罢，当然小韩登场。啊，我说的对不对？”

下面报以热烈的掌声。没听到的，当然是跟着瞎起哄，啪啪掌声拍得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