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韩宝来的女朋友,真不是人做的。陈汝慧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她笑得比哭还难受:“江大夫,没关系的。他是什么样人。在坐的都清楚。我们算什么?”
韩宝来听她如此说,心凉了一凉,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真对不起她,他低头不语;陈三点帮韩村官说话:“陈家妹子,出水才见两腿泥。韩村官急于参加什么联谊会,肯定不假,韩村官为这事愁了一宿。不过,江大夫,你也要韩村官这样一副行头。你看,江大夫,你还要求陈家妹子,你跟她是一个型号的。陈家妹子,莫显得我们山里人小气,借你的雨靴给她穿一穿嘛。”
陈三点这一句话倒开导了陈汝慧,是啊,韩宝来要喜欢谁,我阻止得了吗?我越是跟他沤气,他越讨厌我,还不如做个好人;再说当着全体村委干部的面,真不愿撕破脸面,她强装笑脸:“我哪有啊?你们不知道,给我做手术的就是江大夫,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别说一双雨靴,我十双雨靴子也舍得。”
“那就对了嘛。送个把韩宝来给她也无所谓。”何月姑说着扑哧笑出了声音。
陈三点狗杂种跟她们对上了“山歌”:“那使不得。韩村官生是我们小香河的人,死是我们小香河的鬼嘞。你看,江大夫在我们小香河呆了两天,她就呆不下去了。她要是死缠住韩村官,她皮都要蜕好多层哦。”
陈三点带头哈哈大笑,乡下人说这种取笑的话,那是一串接一串。
韩宝来现在缓过神来了,走到陈汝慧面前,不露声色地说:“你带江大夫到家里换一下。我在这里等你们。”
“知道了。要你罗嗦?”说罢,陈汝慧牵着江楚瑶的手走了。她俩撑着雨伞走进风雨中,这帮村委女干部向韩宝来群起而攻之。吴小凤首先开炮:“韩村官,你是不是把她拐来的?”
柳花明最近几乎没机会与韩宝来独处,她柳眉倒竖,怒目而视:“哼,你看两人那个亲热劲。她简直就是千里杠猪槽,专喂你来的。”
贺玉娥知道内情:“你厉害。韩宝来就是跟江大夫说了几句话。你就公然把她拐到我们这里来了。美其名曰,给八十以上的老龄人体检。我看你居心不良。”
何月姑恍然大悟:“怪不得韩村官起得这么早。你也知道人言可畏吧?”
“昨晚,我们可以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了?”陈小花说得更露骨。她们也相对吃吃笑,韩宝来脸色很难堪,他自知理亏,反正你没没捉住,随便你们怎么说。他懒得搭理你们。
“哇噻,怪不得那么疲惫不堪,会不会整晚没睡?”骆雁捂着嘴吃吃地笑,她们明眸闪亮,怎么想都说得过去。
“是啊,有黑眼圈了,再玩一个晚上,肯定变熊猫眼了。我们的韩村官,你也太累了吧?”杨玉婵偷偷地笑着,不说话仿佛体现不了她的存在似的。
莫小桃帮韩宝来说话了:“喂,你们有没有良心?韩村官哪里得罪了你们?说话也太损了一点吧?一个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就你最懂。”丁小艳翻着眼皮,推了她一把,提醒她不要犯众怒,所有一帮妇女当中,只有她跟韩宝来是清白的。她说话也是最耿直的。
首先向她发起攻击的是何月姑,她含沙射影:“我报什么恩?我老公要是被抓了去,我还高兴呢。我还为他献身?想都别想!”
何月姑的话让一帮妇人笑疯了,她们嘻嘻哈哈:“是哟,把老公抓走了,不是更方便吗?”
“你——”莫小桃脸气得煞白。可她自知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何月姑的对手,再说得罪何月姑以后更没有好果子吃。她只得气鼓鼓地坐下来干生闷气。
此时,江楚瑶像一个村姑打扮,走了进来,一般进屋要取下雨笠,可她怕戴不好,没有取下来。她看这帮女人围攻韩宝来,她笑眯眯地说:“姐妹们,再见了。我真舍不得大家。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众姐妹安静了下来,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江楚瑶戴雨笠穿蓑衣雨靴,真像一身戎装的花木兰。
“我得到好消息:这届县委全会,韩宝来已经提名当选县常委,县常委起码是县委副书记。你看他默不作声,可能是看你们最后一眼了。”江楚瑶说的,也并不是捕风捉影,那是空穴来风的内幕消息。她们也不得不相信,从昨天以来韩宝来就像要生蛋的母鸡到处抱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于走出山寨,原来他想不声不响淡出她们的视线。“我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江楚瑶有板有眼吟起了《再别康桥》。
“韩宝来——”几乎同时喊了出声,十一个女子泪水模糊了眼眶,围着韩宝来哭成一团,“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说着好玩的。你不会真生气了吗?”她们一个劲地表白自己,没想到最后的分别,却是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