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暴,很残暴,真的很残暴!
这就是二狗子给百姓带来的唯一感觉,凭着让百姓谈虎色变、让夜啼小儿止哭的这一名声,二狗子在明州城一带就是洪水猛兽的代名词。
作为官府的编外人员,二狗子们手中拿的,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家里用的,全都是靠自己解决。除了少数二狗子偶尔充当贼人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更多的还是靠查缉私盐私煤私茶这几个行当。
不过这私茶生意都是大商号把持着,从生产运输到销售,不光有武装人员押运,每一家商号都和官府的一把手二把手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这些二狗子们自然不会去得罪他们。
由此看来,二狗子们只有把希望放在私煤私盐两个方面了。比起私煤,私盐更容易稽查,海边通向内陆的大小道路也就那么几条,在那儿埋伏起来,每天都有着道的私盐贩子。
可查缉私煤就没那么容易了,虽说可以直接堵在矿洞附近,可这样一来,哪里还有人胆敢前来运煤?这些煤矿都在山上,通向山下的小道数不胜数,二狗子们可没办法将每一条路都堵死。只能是有选择性地纠集几个同伴堵在一条路上,有时候连熬几个晚上也等不到一只肥羊。
这样一来,很多人也不太愿意干这份勾当了,当头目的有商家的例行孝敬,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手下人就没那么幸福了,肉都让上面的人吃掉了,自己却连块骨头都难得捞到,任谁也是满腹怨言。
幸好出了个四爷,一出山就准备将明州范围内的私煤行业整合一番,大伙儿这段时间都收到了风声,说是以后这明州外的私煤生意就等于是自家开的了,只要干得好,再也不用整夜整夜地在这里风吹雨淋了,干劲上自然比之前要足。
偏偏有不长眼的人不听从田四爷的安排,四爷都是为了他们好,想帮他们分担压力罢了,可那刘家铺子的老板却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要和四爷对着干。四爷天生仁义,不愿和他们动用武力,只是好心劝说他们。
谁知道那厮竟然得寸进尺了,让四爷吃了闭门羹不说,还暗地里勾结小煤贩子,这可是坏了规矩的大事情。四爷不跟他们计较,不代表着不会对小煤贩子们动手。眼下埋伏在这里,正是为了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煤贩子们一顿,顺便赚点小钱喝几次花酒进几回赌坊……
根据那位“识相”的黄家铺子的老板所提供的情报来看,这批私煤贩子不过三人,其中两人长的比较高大,却也显得呆头呆脑,自己眼下弟兄六个,还怕干不过三个农夫?
这条小道是那些私煤贩子的必经之路,弟兄几个在这儿埋伏了好几个晚上,眼下终于是看到了猎物。等等,这些人怎么比预想的要多,足足七人,比自己弟兄还要多出一人?
不过自己在这儿受了几晚上的罪了,哪里有放手的道理?再说这些农民都是些软柿子,自己弟兄几个拿起刀一亮相,还不是乖乖地束手就擒!这事儿是四爷手底下的洪飞大哥吩咐下来的,自己万万不能做砸,办的漂亮了,飞哥高兴了不说,兴许还能在四爷面前露露脸,保自己一个前程!
想到这里,领头的二狗子一挥手,操起钢刀带着手下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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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二狗子,萧翎张山几个好歹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眼下只是在冷静地盘算着如何应付。那四个初来乍到没见过血的愣头青就没那么好过了,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其中一名叫张军的小伙子还结结巴巴地颤声道:“大···大哥,是二狗子,我们···我们跑吧······”
跑?跑到哪里去?萧翎心中不禁感叹,正因为你们跑他们才会追,这些都是地头蛇了,看了你一眼之后就记得你的相貌了,找到你家门前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跑?能解决的了问题吗?
“闭嘴!”
萧翎尚未开口,身边的张山朝着张军就是一声怒喝,吓得后者噤若寒蝉。张山也是见过血杀过贼人的,自然明白眼下若是跑,只会祸及家小,只见他从板车上迅速地抄起牛叉护在了萧翎身边,双眼死死地盯着十步外的二狗子。
“平日里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都忘了吗?”萧翎赶忙喝到,这时候若是顶不住压力,恐怕只剩下溃散一条路了,那可就一切休提。在将短剑从板车上抄了起来后,萧翎沉声说道:“都把家伙拿起来,谁若是再想着逃跑,我绝对不饶他!”
被萧翎这么一喊,大伙儿才从恐惧中稍微解脱出来一点,纷纷地拿起牛叉跑到萧翎身边来,身上虽说还在颤抖,好歹是有了几分模样。有了萧翎这么个依靠,一伙人顺着他就这么一字排开,也算是稳住了阵脚。
萧大哥当日奋勇和海贼厮杀的景象历历在目,这几日不光是自己吃了饱饭,附带着家人的脸上也多出了血色,这一切,都是萧大哥给的。若是此时逃走,就算今天的事情了结,又如何有脸面对父母,如何面对兄弟姐妹,如何面对萧大哥?
萧大哥说的没错,自己若是被这些二狗子抓住了,家中刚过上几天的好日子恐怕就要结束了。自己,可万万不能毁了一家人的生活!
霎那间,这四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就像忽然长大几岁了一般,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恐惧的神色。许多年后,当他们成为萧翎手下的大将,独自统领着千军万马四处征战,面对刀山火海都毫不皱眉,这种大将风范,正是从眼下这微不足道的战斗中孕育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