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喊了许多声,都没有得到回答,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然而他睡不着,干渴的喉咙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他太难受了,甚至想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喝水。
可是他的身体宛若被一块沉重的巨石压住了似的,根本不能挪动分毫,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很困难。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毓秀也不例外,他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江恩临。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一段时间才能遇见江恩临,但他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多久,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个月。
他以前都耐心等待着江恩临的出现,等待着他和江恩临的偶遇。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非常迫切地希望自己睁开眼就能看见江恩临的身影。
等待的日子太磨人了。
他以为他经历了三个世界就能习惯,事实上无论他经历多少个世界都习惯不了。
毓秀胡思乱想了大半天,意识越来越混沌。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他隐约间听见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个人在轻手轻脚地朝着他的床边走来。
有他家钥匙的人除了他自己外就只有费小宏了。
难道是费小宏回来了?
他一直觉得费小宏的性格咋咋呼呼,想不到费小宏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毓秀想睁眼去看,可是他的眼皮太沉了,无论他怎么使劲都睁不开,他只能听着那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缓慢地来到他的床边。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凉意。
凉意落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被窝,宛若一层轻纱将他笼罩。
若是之前,他定会冷得瑟瑟发抖,但现在的他发着烧,脸颊和身体都恍若被放在蒸笼里,滚烫不已。
突如其来的凉意神奇地让他感到好受许多,他的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了,并下意识寻找凉意的来源。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毓秀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只能模糊地看见坐在床边的身影。
屋里的光线太暗了,没有通电,也没有点上煤油灯,只有一扇半开着的小窗户透进来一点光亮。
这点光亮根本不足以让他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不过他还是依稀看见了那个人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以及流畅的脸型和挺拔的背脊。
这些熟悉的特征,让他瞬间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江恩临?
居然是江恩临来了?!!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昨晚在山洞里黏了他一宿的那个影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原来那个把他硬生生吓生病的影子是江恩临!!
是的,这手感绝对错不了,就是昨晚在柴火堆前被摸到的感觉。
原来是江恩临啊!
搞半天那个吓人的影子是江恩临!!!
毓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自己应该早点猜到的。
可是话说回来,昨晚他压根看不清那个影子的具体形状,又怎么可能往江恩临身上想?
况且,以往他都是先生活一段时间才碰上江恩临。
一想到昨晚是江恩临黏了自己一宿,原本充斥在毓秀胸腔里的闷气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后怕和恐惧等情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晚的故事是很可怕,可一旦故事的主角变成江恩临,就一点也不可怕了。
一下子放下心理负担的毓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意,眯缝的眼睛慢慢闭上,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那只贴在他脸颊上的手始终没有拿开。
带着凉意的水从他唇缝浸入,细无声地滋润着他干渴得快要烧起来的喉咙。
毓秀这一觉睡了很久,等他醒来时,外面的天空早已变得昏暗。
颜色深浅不一的沉云笼罩着连绵不断的山脉,偶尔有无名的鸟从渐变的天空飞过,发出寂寥的鸣叫。
山里的风景很美。
一栋栋低矮的楼房错落不齐,蜿蜒的乡间小道连接了家家户户。
此时正是饭点,几乎每栋楼房的烟囱里都燃着烟雾。
毓秀吃了费小宏喂的退烧药已经好多了,就是醒来后没瞧见费小宏的身影,应该是回家了。
他没急着去找费小宏,而是在自家周围晃了一圈。
不多时,他便在一片薄雪还没完全化开的空地上寻着了一对赤脚印。
毓秀蹲下身,对着赤脚印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表情逐渐变得欣喜起来。
他没有做梦也没有病糊涂。
江恩临真的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江恩临为什么又偷偷摸摸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