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p>
神原乐整个人都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双手抱着手机，一片漆黑中，就只有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了他的脸。</p>
复杂、纠结、难受...睡不着觉。</p>
一种名为愧疚的感情酝酿在心头。</p>
在与天海九琉璃的聊天栏内。</p>
这三个字反反复复，来来去去地不断删除又重新输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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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行。</p>
神原乐吸了好几口气，终究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事向九琉璃说出来。</p>
他关掉了手机，从被窝中探出头。</p>
开始眺望着雪夜中的卧室天花板。</p>
视线与脑海中的一道身影重叠。</p>
他回忆到了九琉璃的模样。</p>
九琉璃......</p>
九琉璃...她每次看到自己都是满怀依赖与喜爱的感情。</p>
那双眼里有着爱意，有着愧疚，还有着离不开自己的需要，以及十万分想要对自己好的心情.......</p>
想着想着。</p>
神原乐又回忆到了她凌晨四点起床帮自己整理衣服的样子。</p>
唉。</p>
虽说自己的确是渣男吧。</p>
喜欢七明月的同时，想到九琉璃，同样的舍不得。</p>
嗤啦...</p>
相当轻的一下推门声。</p>
紧接着，神原乐耳畔就想起了一道清澹的声音。</p>
“过去点，给我挪位置。”</p>
转过头，神原乐这才发现天海七明月裹着一床棉被来到了自己的地铺旁。</p>
“你怎么来了？”</p>
“找你聊天。行了，过去点，让我有个位置躺下。”</p>
“......”</p>
神原乐本准备给七明月来一句“凭什么让你躺我这儿？”。</p>
但是转念一想。</p>
七明月会没有万全之策就来找自己？</p>
不可能。</p>
这绝对不可能。</p>
她肯定有万般花样逼迫自己挪个位置给她。</p>
还不如就直接让开。</p>
神原乐这样想着，向地铺的另一头挪了挪身子。</p>
“倒也识相。”</p>
天海七明月瞥了他一眼，随后躺在了他卧铺床的右侧，重新裹上她自己的那床被子。</p>
两人就在这漆黑的屋子里眼对眼地望着。</p>
气氛，很怪异。</p>
神原乐忍不住问：“你大晚上的又来找我做什么，不冷么？”</p>
“我来找我男朋友聊天。”</p>
“...谁是你男友？”</p>
“某人答应过要做我一小时的男友。”</p>
“但这时间不是早就过了？”</p>
“别开玩笑了，你也就和我亲了两分钟，那才多少时间？接完吻我们就回了家，你根本就没有兑现完承诺。”</p>
“感情你这男友时间是用接吻时长来计时的？！”</p>
“没错。”</p>
神原乐不想和她聊这些没用的了。</p>
虽说有个美少女睡自己身边，心情和身体都挺愉悦的。</p>
可神原乐不想中了她的套。</p>
“你说实话，晚上来找我干什么？”</p>
天海七明月盖着自己的被子，伸了伸雪白的脖颈，脑袋靠在他枕头的另一边说道：“你，刚才一定是在想姐姐对吧。”</p>
“你还好意思说？我感觉我现在完全对不起九琉璃...”神原乐想长长地叹气。</p>
可他感觉自己叹气的资格都没有。</p>
“所以说，你是渣男。”</p>
“嗯，”神原乐没有否认，“我是渣男。”</p>
“是不是喜欢我。”</p>
“我就是喜欢你七明月。”</p>
“喜欢什么？”</p>
“脸，性格，腿...你长太漂亮了，没一个男人不动心，我也是。”</p>
天海七明月因为他的坦率，嘴角勾勒出不易察觉的笑：“在我看来，你和游乐场那群不断打量我，想对我不轨的男性没什么区别，都是好色的男人。”</p>
“哪个男人不好色？只不过有人是有原则的。”</p>
“比如你？”</p>
“对，比如我，虽说比柳下惠还差了点，没做到坐怀不乱，可你脱光衣服跑我床上我都能忍住，你说我有没有原则。”</p>
“倒也是。”天海七明月不置可否，“可渣男就要有渣男的觉悟，你出轨是早晚的事情，要明白对不起女孩子这种事情不是渣男最基本的特质？”</p>
“呵，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们交往了，我第一个渣的就是你。”</p>
天海七明月毫不在意，甚至嘴角往上微微一勾，“你大可以试一试，我保证会让那个女人哭着主动离开你。”</p>
“那我就护着她。”</p>
“呵，你护得到？”</p>
“我必须护着。”神原乐郑重说道。</p>
天海七明月看了他一阵：“我不想和你吵。”</p>
神原乐听得出来她放轻了的声线。</p>
这也意味着，七明月并不是想要一路压着自己。</p>
她其实...有在考虑自己的感受。</p>
“那你想干什么？”</p>
“想要你抱一会儿我。”</p>
“......”</p>
天海七明月的直球让神原乐猝不及防。</p>
“你都抱着姐姐睡过觉了吧？我遇到过一次，姐姐晚上不在她的房间。”</p>
“嗯，是这样，我抱着九琉璃睡的觉，她在我怀里醒来的。”</p>
天海七明月眼睛直直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p>
久到神原乐都发现了她的眼中带了几丝异样。</p>
“嫉妒了？”</p>
天海七明月这时候没有再去看他，而是侧过了头，只留一个长发的背影。</p>
又是一阵沉默后，她才在窗外吹起的簌簌风雪声中说道：</p>
“......是，我嫉妒了，我在嫉妒姐姐，凭什么她就可以？明明我和她一样，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感情也明明是我先来，你也答应了我好多事情......但凭什么我想要和你一起走走都还要费尽心思？凭什么姐姐一句话就可以得到你的拥抱，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还要看你们在我面前恩恩爱爱？看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姐姐和你在我面前恩恩爱爱......？”</p>
神原乐用目光迎向她的背影，她从脑后舒展到枕头上的亚麻色长发。</p>
她裹着一床很厚的被子，可此刻看起来，却那么的形单影只。</p>
“你以为我想走到这种地步么？神原乐。”</p>
“......”</p>
“你能明白...我...”</p>
天海七明月忽然低了眉目，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p>
“算了，我不想说了。今天下午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反正我早就习惯了。”</p>
神原乐心中在哀叹，他并不是对七明月没有心疼。</p>
而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七明月要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这么的喜欢自己。</p>
他也不想说话了，背过身去。</p>
这样安静了十几分钟。</p>
两人背对着背，互不言语。</p>
神原乐尝试闭眼，可实在是睡不着。</p>
“我说...七明月。”</p>
没有回应。</p>
他深吸了口气，重新面对她的背影：</p>
“我知道你还没有睡，七明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喜欢上我？”</p>
依旧没有回应。</p>
“你那时候才五岁吧？完全就是个小女孩，我相信没有人会记得五岁时的事情，即便我不那么健忘，也基本不会记得。”</p>
长久的沉默，仅有窗外的风雪作响。</p>
天海七明月双手将盖过肩膀的被子裹紧了些，也终于有了些细小的回应：“...所以我才会说我自己傻。”</p>
神原乐听得出来她这时候和平时不同的语气，带了一点儿在雪夜中一个人独自取暖的落寞。</p>
“小时候的事情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p>
同样没有回答。</p>
“能不能多和我说说？和我说说，没准我就会更对你有感觉了，没准还会更渣一点儿，而不是现在对你心中有了个疙瘩。”</p>
......</p>
天海七明月还是没有反应。</p>
“七明月......”</p>
“讨厌，”她低声说，“我很讨厌你把什么都忘了，却还要来问我的样子。凭什么你就能忘了？凭什么你还能一脸无所谓地问我为什么？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还记得，凭什么做出明明答应我有机会要带我去看婚纱，却从来没有兑现过的承诺......”</p>
“......”</p>
“就我还和傻子一样相信了十几年。”</p>
“是我的错。”</p>
天海七明月没有在说话了。</p>
之后神原乐想再向她搭几句话，都以失败告终。</p>
她似乎困了，也真的累了。</p>
就这样在自己的另一边，慢慢地睡了过去。</p>
神原乐见她确实不想再和自己说话，也闭上了眼。</p>
他带着疑惑，也带着对自己小时候所做的事情的好奇，在没有尽头的思考中，渐渐睡去。</p>
......</p>
......</p>
......</p>
黑漆漆，视线中看不到一片。</p>
神原乐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里，意识渐渐苏醒。</p>
风雪吹得老家的老旧窗户嗤啦作响，光是听声音，便冷得让人止不住地想要缩脖抖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