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2)

江怀楚失笑,脸色忽然一白,一阵难言的翻涌顺着胃顷刻窜上喉咙,下一秒,他实在没忍住,捂着喉咙,弓着身子,对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干呕起来。

别样的难受,心仿佛火烧。

恶心感渐渐下去,唇抿上了,江怀楚却保持原先的动作,僵住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颤着手,细白的两指搭上了自己的脉。

如盘滚珠,流利而圆,滑过指尖。

滑脉。

江怀楚脸色煞白,又换了只手,一模一样的脉象。

平静如一滩死水的心境又激起巨大的涟漪,江怀楚十八年来都没这么慌乱过,心突突狂跳,沉静平淡的脸上写满了无措恐慌。

不可能。

萧昀吃药,药效能维持两个月,他一个月就吃一次,根本不可能有疏漏的日子。

他是不是假孕了?

的确有女子嫁入夫家几年未孕,因为过于期待、压力过大、长期紧张导致假孕的情况。

会有恶心呕吐的症状。

……可假孕摸不到脉象。

他真怀孕了?

大脑一片空白,江怀楚浑身开始发抖。

腹部细细密密的刺痛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明显起来。

江怀楚煞白着一张脸,僵着手摸向了那里。

的确是那个位置。

谁的?

不是萧昀的。

是不是某个晚上黑灯瞎火进来的不是萧昀?

江怀楚脸色几近惨白。

不、不可能……这些天每时每刻,萧昀都在派人暗中监视他,那是萧昀的府邸,全是萧昀的暗卫,其他人也根本混不进来。

混进来自己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萧昀办事喜欢说话,从头说到尾,换了个人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

不是萧昀的,不是别人的。

他是鲛人后代,雌雄同体,难道是他自己的?

江怀楚十八年来,从未有一刻如此慌乱害怕,摇摇欲坠,本来无动于衷、视死如归,莫名其妙的小生命却眨眼击溃了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防线,他慢吞吞地在不算脏也算不上多干净的榻上蜷缩起来,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腿上,好半晌一动不动,像一只受了委屈独自躲在角落里埋着脸消化的小白兔。

萧昀一进大牢,打老远就看到这幕,脸上滔天怒气一滞,蓦地心头一痛,回头怒视谢遮。

谢遮吃了一惊。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前萧昀问谢才卿什么态度,他只能如实说了,萧昀才怒不可遏地来的。

都到大牢里了,这里不可能有谢才卿的人,谢才卿不可能知道萧昀来,提前做戏博取同情,好让萧昀从轻发落。

难道他人前冷硬,岿然不动,人后柔软,独自脆弱?竟和江怀逸似的。

萧昀彻底停下步子,在原地站了许久,身形像一座雕塑,身上似乎有两种力量在无形地撕扯拉锯,似乎要将他撕成两半,人却依旧是那个威仪谑笑、任何事皆不入眼的皇帝。

永远隔岸观火,永远高高在上,玩弄旁人于股掌间。

永远的赢家。

谢遮用眼神询问他。

萧昀甩袖,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从未来过。

谢遮往大牢里唯一一处住人的地方瞥了一眼,心下万般复杂,转头跟上。

良久,牢里江怀楚忽然抬起头,眼睛微红。

萧昀的。

如果他能自己怀孕,早就怀了。

萧昀跟老祖宗学的医术,老祖宗就是弥罗山庄天下闻名的神医老庄主。

老庄主是个大忽悠,不然自己也不会被他忽悠到这儿来了。

老祖宗是大宁先祖,不可能想大宁无后,所以教萧昀的避孕之药,一定是假的。

他已近百岁,研习医术越五十年,想要瞒骗过活得还没他研习医术一半儿时间长的萧昀,并非难事。

那不是避孕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