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瓜洲茶园的刘延贵 (加更)(1 / 2)

清朝经济适用男 邹邹 3243 字 2019-09-17

 转眼到了开漕的日子,江苏一带的漕船沿途收粮运米,要赶在五月初一前到淮安漕运总督衙门验粮,方能北上,误期便要获罪。

齐强赶在开船前,带着齐粟娘从漕河顺沿而下,到得扬州府长江、漕河交汇口上瓜洲、仪征两港,从最上手出货的收茶牙行手里,涎皮赖脸以五钱茶叶一两银子的价格买了八百两银子上好龙井茶叶。

齐强穿着一身玄青短打袍,腰扎红巾,乌黑油辫盘在脖子上,一副漕上船头的模样,粗手粗脚拖着牙行老板刘延贵进了一家酒肆,在大门口便喊酒喊菜,引得人人侧目。

刘延贵任由齐强扯着,笑道:“看你这样子,不晓得的只当你是个泼皮破落户,还不收敛些。”又看了看安安静静跟在齐强身后的齐粟娘,怪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好妹子?和你全不是回事。”

齐粟娘原有些担心,听着刘延贵这话,和齐强是极熟的,松了口气,齐强抬起一腿,锯坐在长凳上,一边大声招呼上酒上菜,一边笑道:“大财主这是心疼你的茶叶呢,我可先说了,这是我妹子的嫁妆本,不赚个十倍,百倍,这事儿还没有完。”

刘延贵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订了谁的船?必是不用付运钱、常例的,这回到了通州就是七八倍的利,还要赚多少?”

齐强哈哈一笑,似是不以为意,刘延贵面露不满,看了看齐粟娘,劝道:“差不多就收收,何必运到京城里去?那些贵人们的买卖哪里会让你占便宜?”

齐粟娘听得一愣,齐强敬了刘延贵一杯酒,笑道:“你放心,不合官家联上是我的规矩,中间仍是要转一道的。”刘延贵稍稍放了心,不想冷落齐粟娘,转头笑道:“齐家妹子,已是订亲了?出阁时别忘了叫哥哥吃杯喜酒。”

齐粟娘还未答话,齐强哼了哼,晒道:“不是孝期么?还没有下茶礼,也没有插钗,我正给我妹子看着呢。”

刘延贵一愣,脱口道:“不是听说订了淮徐道那边的——”转眼又似了悟,点头道:“也是,我们到底是白丁,”叹了口气。

齐强笑道:“你叹什么气?你隔房二弟已是武举人,你家老二不是正读着么?将来总有你做老封翁的时候。”

刘延贵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爹娘惯坏了。斗大地字认识半箩。平日里又不善经营。我若是不在。他能依仗谁去?”说话间。眼角瞟向齐强。

齐强灌了一大碗金华酒。手背一抹嘴边酒渍。道:“捐个秀才一千两。却是犯不着。看在我们地交情份上。走偏路。五百两,我替你寻人代试。若是他争气些。将来扬州府地乡试未必不能筹划一二。”刘延贵顿时大喜。连忙敬酒道:“可是说好了。原以为武科出身才能仰托你。如今文试竟也找得到门路?你这两年果真是——”伸手拍了拍齐强地肩膀。道:“我知晓你只会些风花雪月地酸文。便是不走文试。你自已也去谋个武职罢。白可惜了一身地武艺。”

齐强沉默半晌。摇头道:“现下在外圈混点油水倒也罢了。若是真进去。我这性子。没有根底反是坏事。”

齐粟娘一路上见得齐强地手段。不禁纳罕。齐家连丁银都交不上。齐强如今却似神通广大。花样百出。嘴上说着不和官家联上。这些谋官地事哪里又免得了打些交道?齐强虽是得人喜地性子。若是没几分本事。这些漕帮头目、富裕商家哪里又看得上他?却不知他到底依仗什么。

齐粟娘知晓齐强办地这些事儿不是正道。便想寻着时机劝上一劝。眼下却怕操之过急。反倒易生误会。默默跟着齐强。由他操持。她见得刘延贵多是想请齐强去喝花酒。只得叮嘱他早些回客店。齐强连声应了。只说初更便回。便去了。

天色渐暗。夜风从窗口吹入。带来阵阵凉意和水气。齐粟娘掌上灯来。独自坐在客房中。她从床头枕箱中取出八封书信。其中七封已是被她反复看过。几乎能将信上地字字句句默诵而出。余下地一封则是离家前收到地。还未拆阅。

齐粟娘慢慢伸出手去,指尖在黄色牛纸皮信封上慢慢划过,便是不用看,她也知道信封内,如往常一样折着厚厚的四页信。那信纸不再是他未做官前惯用的江西夹吉纸,而是衙门里专用的两球官纸,底面儿平滑雪白,红格线鲜红夺目,比江西夹吉纸好上太多……

客房里情悄悄的,没得一丝声响。齐粟娘的手指在没得一丝儿缝隙的信封口上一点一点移动着,从窗口吹入的江风带来了瓜洲城外长江混乱的水涛声,齐粟娘听着这水声,恍惚间仿佛看到高家堰长长的堤坝,还有她从未见过的,改黄入海的清口御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