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的话宛若一剂强心针,次仁似乎又振作了些,抓着悬崖边的手再次用力,指头都磨破了,鲜血染红了那片泥土。
夏梦继续给次仁鼓劲:“次仁,相信我,师兄很快就出来了。他知道我们在外面,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等他来了,我们就能一起拉你上来了!”
次仁点点头,在夏梦的安抚下,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只是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终于,次仁再次力竭,一点儿力都用不上了,整个人的重量集中在夏梦纤细的手上。而且因为次仁太重,夏梦的手腕都脱臼了,但她仍然不放弃,一边死死拉住次仁不松手,一边用脚使劲抵住泥土增加一些抓地力,这才勉强维持着不被一起拖下去。
次仁的眼泪唰唰往外流,他哭着说:“姐,你松手吧。你再拉着我,我会把你也拖下来的!”
夏梦强忍住手腕脱臼的疼痛,嘴角牵出一抹笑,道:“你叫我什么?”
次仁哽咽道:“姐。”
“你叫我一声姐,就别说这些话,我不会放开的。你跟我们一起来,我就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如果真的没人来救我们,大不了一起死。”
如果这时不是这种境况,次仁一定会给夏梦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从来没人像夏梦这么对他好过,夏梦可是拼了命也要救他,他觉得就算是亲姐姐都不一定能这么对他。
他心里暗下决心,如果他这次还有机会活,夏梦就是他亲姐,他决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夏梦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整张脸都变得惨白,可见手腕上承受着何种疼痛,但她依旧笑着鼓励次仁,让他再撑一会儿,说她还能坚持。
次仁的心阵阵抽痛。他心想,不能再让姐这样受罪,到了这种份上,再坚持下去也是连累夏梦,索性就他一个人葬身在悬崖吧!
他已经有了决定,正要怀着舍身赴死的心挣开夏梦的手,突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夏梦!”
是沈寰!
夏梦和次仁紧绷的心弦同时一松——他们终于等到了,还好没放弃。
沈寰顾不上问前因后果,只简单审视一下周边,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立刻伏倒,匍匐着靠近夏梦,然后朝次仁伸出手:“另一只手给我!”
对次仁来说,这时候沈寰的声音宛若天籁。次仁按沈寰说的抬起另一只手,沈寰则稳稳地将次仁的手攥在手中,道:“抓住我的手腕。”
这个姿势是救人的标准动作,扣住对方的手腕,这样拉得更稳,不会因为手心出汗打滑,致使脱力。
沈寰回头看了夏梦一眼,这时候的夏梦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眼里含泪,嘴边却仍带着笑。
沈寰的心像针扎一样痛,不过这时候救人要紧,他没说别的,只沉声道:“一起用力。”
夏梦哑着嗓子,坚定地回了一个字:“好。”
“一,二,三!”
“一,二,三!”
两人合作效果果然好了很多,几乎每次用力,次仁的身体都会被提上来一小节。夏梦和沈寰则不断向两边侧开身子,让次仁有附着点。终于,五分钟后,次仁的上半身已经在地面上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没敢太用力,只将上半身贴在地表,缓慢向外爬,而每爬一步,他的心跳就加强一分,因为他的每一步都是由死路爬向生路,也是他获得重生的一步。
终于,在沈寰和夏梦的合力帮助下,次仁成功地爬了上来。上来后,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没有立马起身。
劫后重生,他浑身绵软无力,他这时才知道,原来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
沈寰先问次仁有没有伤到哪里,次仁说不出话,只使劲摇摇头。沈寰将次仁扶起来,先让他靠在距离悬崖较远的山脚下休息,然后便焦急地检查夏梦的情况:“哪里受伤了?”
夏梦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有些虚弱,道:“师兄,你放心,就是手腕脱臼了,没事的。”
沈寰皱着眉头检查她的手腕,轻轻一碰,她就倒吸一口凉气。
她怕疼,沈寰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再贸然动作,打算立刻回林城,到医院给她做个检查。
他担心夏梦除了脱臼或许还有轻微骨裂的症状,而且,就算只是脱臼,也是严重脱臼,可能会有后遗症。
夏梦见沈寰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小声道:“师兄,你别生气,我知道你说让我们在车上等着,可你半个多小时没出来,我怕你出什么事,才过来看看的。再说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次仁没事,我也没事。不过还好次仁没事,他年纪这么小,真要出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父母交代……”
这时候,沈寰缓缓抬起头来。夏梦一愣,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沈寰竟然哭了。
夏梦立刻慌了:“师兄,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其实没那么疼,我就是趴太久有点儿累。”
沈寰眼眶通红,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开口却只有一句沉重又无奈的叹息:“夏梦,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他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夏梦。夏梦觉得这样的沈寰比她刚刚趴在悬崖边的时候还要让她难受。
她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搭在沈寰的肩膀上,逼他直视她。
沈寰扭头的瞬间,眼眶里的泪顺着面颊滑下,像是一道冰锥落在夏梦的心上,又冷又疼。
夏梦想说的话瞬间哽在喉咙里,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单手用力地抱住沈寰,一直重复说:“师兄,伤都会好的,会好的。”她说着说着,眼泪也缓缓落下来。
沈寰和夏梦没有在洞穴口耽搁太久,等次仁略微恢复了体力,他们就回到停车的地方,准备开车回林城。
沈寰没有说洞穴里的事,不过现在这种境况,再去采集标本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次仁受了惊,这次回去开车的是沈寰。他们距离林城大概有三个小时车程,虽然中间有几段路不太平坦,但沈寰车开得十分稳当,这也是他主动提出要开车的原因——夏梦手腕脱臼,他要确保车子不会太颠簸,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车很顺利地驶向林城地区,没再出什么波折,在即将进城的时候,沈寰将车停在路边。
夏梦和次仁不明所以,沈寰艰难地转过身,轻声对次仁道:“次仁,剩下的路你来开。”说完,他伸手去开车门,身体却软得厉害,连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都无法顺利完成。
这时候夏梦才发现,他脸色惨白,嘴唇也略微发白,情况看起来差极了。
她心头大惊,想要下车去看他。次仁将她按在座位上,一脸焦急道:“姐,你手腕有伤,我去,你等着。”
说完,次仁打开后座车门跳下去,等打开驾驶座的门后,沈寰已经靠着靠背动不了了。
次仁眉头一皱,赶紧扶着沈寰的身体将他移下车,然后又将他托到后座。
夏梦抖着手搂住沈寰,连声音也有点儿颤:“次仁,他这是怎么了?”
次仁一边麻利地坐上驾驶座,一边说:“姐,我看像是中毒,哥可能在洞穴里被什么东西咬了,要立刻去医院。你坐稳了。”
刚说完,次仁便猛地一踩油门,车以疾风的速度蹿出去,奔向林城人民医院。
夏梦没打扰次仁开车,沉默地紧搂着沈寰,一遍又一遍地呢喃:“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夏梦像是对沈寰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撑到医院。
人命要紧,次仁连闯两次红灯,一路不间歇,终于在十分钟之内抵达医院门口,夏梦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整颗心都乱作一团,好在次仁精神恢复过来,头脑清明,于是她就像提线木偶一般配合次仁把沈寰送到急诊。
刚刚她险些掉落悬崖,心都没有这么乱过,但现在出事的是沈寰,她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沈寰在急诊室的时候,夏梦心里矛盾极了。她又想实时知道沈寰的情况,又怕等到的是坏消息。
次仁看出她心神不宁,安抚道:“姐,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夏梦犹豫再三,最终一跺脚,还是跟了进去。
她想,不管怎样,这时候她应该陪在沈寰身边的。
因为情况紧急,有三个医生进来诊断。从表面看,他们都觉得症状和被毒蜘蛛咬伤十分相似。有个医生把沈寰的衣袖和裤腿都撩起来,这才发现,在他的左手臂上,有一个用刀划出来的小十字,有少量的黑色血液从那个伤口处流出来。以小十字为中心,相当一块面积的皮肤都肿胀了起来。
伤口找到了,医生仔细观察了伤口的情况,终于下了结论:“应该是毒蜘蛛咬伤没错了,患者即时处理的能力不错,被咬伤后划了十字,把毒素吸出来一些。但毒素肯定没有被百分之百吸出来,再加上没有及时用药,这才导致出现肌肉乏力、发热和多汗的症状。
“他的情况还算好,能看出不是有剧毒的蜘蛛,而且他被咬的时间没有过去太久,他昏厥过去可能是因为中毒加上劳心劳力。我们先用高锰酸钾液给他冲洗伤口,然后再输液加快毒素排出体外的进程。他如果今天内能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
劳心劳力……夏梦立刻就想到,一定是因为他受了伤没说,还要开车把她和次仁带回林城,同时又担心她手腕的伤势,这才会身心俱疲。
她紧紧咬着下唇,她的心上人永远这样默默地为她付出,却还总嫌自己做得不够。他知不知道,这样的他是多么让她心疼,比手腕脱臼还要疼一百倍。
她眼含泪水:“医生,求您一定要救他!求您,他不能出事。”
医生最能理解患者家属的心境,柔声安抚:“姑娘,你也别太着急,我们会尽力。”
这时候,次仁插进来:“姐,听医生的。我相信,哥这么好的人,佛祖一定会保佑他的。你手腕的伤也得快点儿看看,晚了,万一落下后遗症后悔就不好了。”
“姑娘,你也受伤了?”医生视线下移,才发现夏梦和次仁身上都灰扑扑的。
次仁的裤腿多处磨破,且磨破的地方都有擦伤,而且手指也鲜血淋漓的。
医生诧异极了:“你们这是去哪儿了?一群伤病号,赶紧该看什么科看什么科。手腕伤着了先去拍个片子,别耽误治疗。”
夏梦紧抿嘴唇,摇摇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沈寰。
她轻声道:“我伤得不重,要在这里等,等他醒过来才行。”
次仁急坏了。夏梦是因为他手腕才受伤的,如果伤势恶化,他算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他一脸焦急地道:“姐,这怎么行?我求你了,你先去看看好不好?等确定你没事了,你再回来等。如果哥醒了,却发现你伤得很重,他怎么能安心呀?”
医生脸一板,一脸严肃地道:“你在这里等着,难道他就能好得快一点儿吗?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为他治疗,你在这里等着也不会有什么积极作用。身为医生,我可不能眼看着一个患者不认真对待自己的身体,你现在立刻去检查!”
医生都这么说了,夏梦没有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次仁去检查。而且,她也确实不想再让师兄为她担心了。
人民医院今天拍片的人不多,夏梦很快就拍完了。医生先把一块厚厚的硬纸板垫在她手腕下,然后再用纱布缠成的绳子把硬纸板和她的胳膊固定在一起,防止动作过大对手腕造成二次伤害。
片子大概一小时能出来,等结果的空当,夏梦又折回沈寰的病房去看他。
医生已经为沈寰处理过伤口了,此刻他正在打点滴。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眉心仍轻轻地皱着,似乎还有什么事情他放不下。
夏梦在他的床边坐下,伸手轻轻划过他苍白的嘴唇,又划过他皱着的眉头。她多想用一个小小的熨斗把他的眉心缓缓抚平。
和刚刚比起来,现在她的心平静不少。一方面,医生说沈寰的伤口处理得当,很大概率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另一方面,在波东村的时候,沈寰跟她说过,不会让她等太久了。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她坚信,他一定会醒过来兑现诺言的。
她轻轻握起沈寰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沈寰的手有些冰凉,夏梦却觉得十分安心。她轻声道:“师兄,等我们回去,我们就结婚吧。不需要钻戒,也不需要求婚,因为我一定会说我愿意,只要那个人是你。”说着说着,她像想起什么甜蜜的事情,嘴边渐渐扬起一个弧度,眼泪却簌簌流下来。
她真的怕,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沈寰醒不过来。她想不到自己如何能够面对这种情况,便索性不去想了,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真的有佛祖,就请一定一定保佑师兄吧!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沈寰的眼皮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只是她没看见。她仍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的力量传递给他。
不多时,次仁取了夏梦拍片的结果过来了。
他小心推开门,怕吵到沈寰,所以声音放得格外轻:“姐,片子出来了,医生说是严重脱臼,可能伴有一定程度的韧带损伤,需要立刻复位打石膏,我们现在过去吧。”
夏梦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沈寰,最终跟着次仁出门。
次仁走在前边,一直低垂着脑袋,情绪恹恹的。正走着,他突然感觉手臂一紧,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夏梦拉住了他。
次仁赶紧偏过头,把溢出眼眶的泪水擦去,而后极小声地叫了一声“姐”。
夏梦伸手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不许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不是没事吗?”
次仁止住眼泪,心里却更加难受。
他有些哽咽道:“姐,都怪我,要是我走路小心点儿,不滑下去,你就不会因为拉我而手腕脱臼,哥也就不用亲自开车回林城,也不会让伤口恶化了。”
夏梦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有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其实最无辜的就是你了,平白无故在生死关头走一遭。我们是科研人员,工作和职业就是探索自然,师兄去查探那个洞穴是必然的。只怪我没有坚持让你留在车上,不然你就不会受惊了。”
夏梦这么说,次仁就更加自责。他解释道:“姐,是我……”
夏梦的脸一板:“好了,你不许再自责。我叫你姐还是你叫我姐?你既然叫我姐,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次仁知道,夏梦说这些都是为了让他好受些,她对他的关照,他都一一记在心上。
他抹泪,语气坚定:“姐,这些话我以后不说了,但你记住,以后你就是我扎西次仁的亲姐姐,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夏梦被他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好啦,我知道你乖,你现在快带我去打石膏吧,这手腕我还想要呢。”
“哎。”
打石膏并不耗时,等处理好,夏梦又回病房去守着沈寰了。
他的脸色似乎比一开始红润了些,她抬手摸摸他的额头,也没有那么烫了,这应该是好转的迹象。
她微微放下心,将沈寰的手攥在手心里,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一天下来,她的心情跌宕起伏,此时终于安静下来,倦意随之袭来。她守着守着,就不知不觉伏在沈寰的病床上睡着了。
不过她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一个接一个。梦中的沈寰浑身是血,站在一片看不真切的迷雾之中,深情地望着她,只是等她想去抓住他的时候,他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困在满是雾气的世界。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眉头紧皱,嘴里一直喊着“师兄”,却怎么也无法从梦魇中醒来,直到她听到有一道略带沙哑却温柔的声音,焦急地叫她:“夏梦,夏梦,别怕,我在这里。”
夏梦不安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她睫毛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而她一眼就看到靠坐在床头的沈寰。
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仍然有些虚弱,但脸色红润了许多。他嘴角上扬,看起来精神不错。
夏梦一脸惊喜地道:“师兄,你醒了,真的醒了吗?”
沈寰有些心疼,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我醒了有一会儿,没事了。”说着,他目光落在夏梦打着石膏的手臂上,脸上有浓浓的担忧,“你的手腕……”
夏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哦,没大碍,就是有些脱臼了,养养就好了。就是医生说这石膏要打一个月才能拆,挺不方便的。”
沈寰垂下眸子,轻轻地捏了捏她露在石膏外面连带着有些肿胀的手指,嘴唇紧紧抿起来。
半晌后,他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他眼里带着愧疚和怜惜,看得夏梦一阵心疼。
她赶紧道:“刚开始有点儿,但现在好多啦。倒是你,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啊?听医生说,你是被毒蜘蛛咬到了。”
沈寰点点头,有些无奈:“我当时想翻开一块石头看一看,不过光线有些暗,没注意到有只毒蛛爬到手臂上了。”
夏梦眉头轻轻皱起,咬了咬下唇:“那你受了伤怎么还开车呢?你应该跟我讲呀。我手腕也没那么着急,你不用……”她说着说着,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沈寰又心疼了,抬起手轻轻替她擦泪,柔声哄着:“别哭,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而且被咬后我简单处理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他没告诉夏梦的是,他本来可以再将毒血吸出来一些,处理得更好,但他受伤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怕夏梦在外面担心,所以即使还有一些残留的毒素,他暂时也顾不上,一心想先回去让夏梦和次仁安心,只是没想到一出洞穴就看到那么惊险的一幕。后来他又急着送夏梦去医院,他的伤就更顾不上了。
沈寰把夏梦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渐渐地,她的抽泣停止了,仿佛只要靠在沈寰怀里她就会感觉到安心。
片刻,夏梦像想起什么似的,从他怀中直起身:“对了,师兄,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来看看。”说完,她便风一般跑出去。
沈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温柔毫不掩饰。
他心里默默道,还好他还活着,还好他可以一直陪着她。
值夜班的医生很快过来了,正是白天给沈寰处理伤口的那位。
医生检查了一下沈寰的伤口,然后又询问了他一些问题,随后对夏梦道:“没什么大事了,从今天开始每天用酒精给伤口消一下毒,然后换药,再输两三天的液,应该就可以出院了。我开个药,你明天白天到楼下去取。”
夏梦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她千恩万谢地将医生送出门,然后跑到沈寰身边紧紧抱住他,心中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
沈寰明白她的心情,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两人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后,一阵风从未完全关紧的窗边吹进来,柔柔的月光洒在摆放在窗台的一盆绿萝上。沈寰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在夏梦耳边轻声道:“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跟我讲话,你那时候说的……是真的吗?”
夏梦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她脸上飘起两片红云:“什……什么话?”
沈寰低笑一声,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失望:“没什么,可能是我昏迷后产生幻听了。”
夏梦从他怀里坐起身,看着他澄澈又深情的双眼,心里突然像是有一汪春水淌过。
她羞得低下头,听到自己细弱蚊蚋的声音:“不是幻听,是我说的。我是真心的。”
沈寰许久没有回答。
夏梦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结果却对上沈寰弯弯的眼睛。
她鲜少见他这样笑,眼里都盛满了喜悦,她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沈寰再次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声音极尽温柔:“夏梦,我会用最大的诚意和最美丽的钻戒来跟你求婚,绝不会委屈你。”
他昏迷的时候,她对他说,她不要求婚,也不要钻戒,只要那个人是他就好。但她是他最珍视的女孩,他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夏梦安心地枕在沈寰怀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很老的歌词: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她想,这就是她和他漫长且无尽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