奘门四哲有备而来,面对三界唯识剑阵,郭待封、义净与道林再加上王夫人,依然完败。
道林中了窥基一掌,倒地挣扎许久不曾站起,显然已是身受重伤。王夫人右腿中剑,又遭嘉尚踢腿一击,鲜血染红半边罗袍,亦无再战之力。
黄灵徽与萧子规仗剑护住王夫人,中年太监指挥丫鬟仆妇将王夫人抬坐至椅子上,止血疗伤。王夫人粉面苍白,抬手一指道林,众人忙又分出几个来去照料道林。
窥基四人并不追击,身形快似鬼魅,剑气掌影密不透风,将郭待封与义净死死困在剑阵中央。四面八方俱是人影,漫天剑光掌风凌厉,郭待封和义净毫无还手之力,全力抵敌也不过自保而已。
三界唯实剑阵名为剑阵,可是布阵以来,除了神昉、嘉尚和普光拔剑,窥基一直以双掌出招,显然并未将剑阵威力尽数发挥出来。
郭待封与义净心思洞明,对方明明可以速战速决,偏偏在重创道林和王夫人之后,将攻势随之放缓,显然是有意为之,存心戏谑。
“阿弥陀佛。”义净高宣佛号,怒道,“窥基,何必如此丧心病狂。《论事》事关佛法真伪,身为佛门弟子,你难道不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佛法么?”
窥基淡淡的道,“贫僧只知道玄奘法师对我恩重如山,师父所认定的佛法,必然就是佛门正宗,谁要敢妖言惑众,就是我的敌人。”手上攻势却是不减。
义净叹道,“你竟是走火入魔了。”
窥基面露不屑之色,劈手送出一掌,又道,“义净,家师对你可谓看重非常,昔日里也是着意栽培,想不到你竟然恩将仇报,不但退出长安的译经场,还到处寻找所谓佛法正宗,公然与家师作对,你是何居心?”
义净反驳道,“当日你我俱都参与译经,玄奘翻译佛经是否严格将梵文如实译成汉语,你心里应该有数。贫僧当日也曾开诚布公,向玄奘和尚请教,可他一味敷衍塞责,甚至变本加厉,篡改佛经,大段原文被他删去不翻,又将自己的观点混入经文。如此行事,贫僧实难认同。”
窥基冷笑道,“佛陀去世已久,留下经文不免含混不清,凡夫俗子岂能尽得真解,师父这才将难以理解之处加以变通,删去的文字都是可有可无,增加的自然是佛祖欲言而未言者,怎么能说是篡改佛经?这一片苦心,竟然被你曲解。”
义净愤然道,“佛法度化有缘人。佛祖本意为何,本该保留其原貌,留待众人钻研领悟。奈何以为天下人都不若他聪明,非要妄自更改,就算玄奘学富天下,又怎可比肩圣人。”
窥基嗤之以鼻,道,“义净,我不与你做无谓之争。回头是岸,只要你不再执迷不悟,家师还愿待之如初。你且退下,待我将这郭待封拿下,只要你劝他老老实实将《论事》交出,免去佛门一场浩劫,贫僧绝不为难于他。”
义净气急反笑,道,“岂有此理。贫僧心中只有佛祖,再无他人,佛法所在,便是吾师。郭待封遭逢奇遇,一身系着天下佛法真伪,义净不自量力,拼着这具臭皮囊不要,也要护法到底。”
窥基大怒,道,“那就成全你。”言罢,弃掌换剑,攻势便自一紧,神昉三人会意,长剑起处,三界唯识剑阵骤然加速,遮天剑意漫卷而至。
转眼之间,义净和郭待封身中数剑,已是血人一般,兀自苦斗不休。
郭待封听得窥基和义净的对话,心中亦是觉得对义净不起,道,“在下连累大和尚了。”
义净明白郭待封要说什么,笑道,“生又何欢,死有何惧。护法而死,死得其所。”
郭待封亦是哈哈一笑,原本要劝义净离开的话不再说出,叫道,“与他们拼了。”
两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知道今夜乃是不死不休之局,竟是不约而同放弃防守,一味狂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可惜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眼看郭待封和义净就要死于窥基等人剑下。
道林看在眼中,急在心头,却是无能为力,激怒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王夫人隐约听出一点门道,亦是看出郭待封和义净绝难善了,自己心意已到,力不从心,只能徒唤奈何。
这时,突然一道黄色身影掠出,裹着一道寒光,直奔窥基而去。黄灵徽的声音响起,“郭公子对灵徽有救命之恩,灵徽不能袖手旁观,虽然武功浅薄,只好拼死以谢郭公子大恩。义母待我恩重如山,灵徽只有来生报答了。”
王夫人大惊,忙叫道,“子规,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