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盏烛灯照亮书房,仙姿佚貌的男子一袭白衣,坐在上首翻看书卷。
下方跪着的佩雯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她午后刚扫了雪回来,就听闻静居的孔妈妈已经等了她好些时候了。
其他人都笑言她说不得要飞黄腾达了,这以前还没这样的事儿,三公子的静居可是块宝地。
但她不知是否自己犯了什么事,在今日以前,三公子可能都不知懋南院有她这样一个粗使丫鬟。
她看到一旁跪着的是她未婚夫婿娄尚,娄尚不断向她使眼色,但她看不明白,这下就更慌了,生怕两人还没婚成,就被主子家给赶出李府,他们还指着在李府过下半辈子呢。
司棋端上泡好的龙井茶,又重新站在李崇音身后,看着佩雯的样子,想起云栖比佩雯年岁还小,怎么都是粗使丫鬟出身,差距就这么大。
李崇音泯了一口,却觉味道缺了些什么,也不再碰那杯茶。
“只是寻你来问问,无需紧张。”李崇音将放在一旁的另一只手笼拿了起来。
一开始娄尚说是母亲做的,就漏洞百出,也怪不得九殿下不满了。只是那位殿下给了他的颜面,没有当面申饬罢了。
不提娄尚那闪烁其词的态度,就说手笼并不是庆朝普通老年人会做的东西,大部分人连看都没怎么看过,它早在汉朝就出现了,当时叫千金绦,专供贵族,因其穿戴繁琐,使用较少,到本朝更近乎于无。年轻女子倒有可能翻过典籍,虽说佩雯一个大字不识的丫鬟会知道,也有些蹊跷。可没更好的解释了,兴许是看了懋南院里书屋中的书册。
“这是你送与娄尚的吗?”
“是、是奴婢。”
“抬起头说话。”在李崇音看来,只有眼睛才能最清晰表达一个人的想法。
佩雯缓缓抬头,慌张尤存。
是个模样清秀,但眉宇间带着恐慌的丫头,约莫有十五岁。
“你这做法很是新奇,是如何想到的?”李崇音放低了声音,看着眉眼温柔,很容易令人产生信任。
佩雯着实一愣,她一直知道三公子是多么令人倾慕的存在,可他一直是那冷漠的模样,这样遽然的温柔实在令人无法冷静下来。
娄尚张了张嘴,看到未过门的妻子被少爷一个笑容,就迷得晕头转向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他家三公子总是这般,无意识地任由女子沦陷。
佩雯哪知道当初云栖如何想到的,但她答应过云栖不能提到她,只能猜测着云栖当时的想法:“是娄尚他冬日会生冻疮,手都烂了,涂抹膏药总也不见好。便想了这法子,能保暖又能让他做事不臃肿,是不是……做错了?”
她说到最后,尾音都在发着颤。
“没错,可是大大的功劳,以后你们成婚后想念娄尚,也可申请来静居。”对于聪慧的人,李崇音从不吝啬自己的提携。
这消息对佩雯来说喜出望外,但想了想静居的争奇斗艳,这里的女子竞争最为激烈,就是云栖这样有二夫人撑腰的婢女都有些艰难,她还是默默打消了年头。
“谢三公子。”
“手笼做的很好,将来说不得有大用,赏赐也不能少。听闻你们择日即将完婚,我这里备了五十两白银,就当送你们的新婚贺礼。”那都是方才回府时,魏司承让小太监送来的赏银,若是将这分指手笼献上去,三爷党能得的好处何止区区五十两,所以收得心安理得。
李崇音当然看不上,不如作为赏银,也能让这对小夫妻更用心伺候,一举二得。
看着司棋端着托盘走来,将那布盖掀开,正是要晃瞎人眼的白银,五两一锭,共十锭。
佩雯长这么大,哪里看到过那么多银两。
佩雯和娄尚本来以为问完话就结束了,不问责就算不错了,不曾想到会得这么多好处。
两人颤颤巍巍地接过后,走了几步,佩雯实在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即便她答应过云栖不能说出她,但这么多银子,拿着太亏心了。
佩雯将托盘塞入娄尚怀里,砰一下朝着李崇音跪下。
李崇音还在研究那手笼,实在佩服这奇思妙想,见佩雯跪的这么狠,起身过去打算亲自扶她起来。
却听佩雯伏在地上说道:“这分指手笼不是奴婢想出来的,奴婢连原来的手笼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又怎会做这改良版。”
“你的意思,它不是你做的?”李崇音居高临下的眼神,实则具有威慑力。
佩雯心跳得厉害,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奴婢有参与做,只是出主意的,还有帮奴婢画图样,以及做收尾的都是……云栖。”
“为何一开始不说?”
“云栖,她希望奴婢保密。”
…………
云栖在静居的日子很清闲,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李崇音的关注。现在就寻着机会多陪陪余氏,还有将前世学到的再巩固一下,例如女红、习字、舞蹈等,春节期间不得动用针线,她自然不能做女红。看书也看累了,只剩其余几项能力练习了,兴致来了,会在房内哼着调子舞上一曲。上辈子李崇音让专人训练过她,她私底下也喜爱这种舞动时轻盈的感觉,只是不能随意在外展现出来罢了,毕竟太轻佻了。
她舞在兴头上,脸上布着细汗,让整张脸更显得晶莹剔透。
这时,司棋敲响了房门。
云栖立刻停下了动作,缓了缓气,穿上绣鞋,定了定呼吸。
开门时,她除了还有一丝喘,没什么异样。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司棋看着有点急。
“没什么,刚睡了一会,姐姐来是为了?”今日不是司棋当值吗,而且李崇音最近好像挺不待见她的,也正合她意,云栖正觉得身心轻松。
“快来,三公子让你过去。”
“啊?”
云栖问了半天,司棋也闭口不谈。
这气氛让云栖都有些心慌,快速回想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出门的时候,云栖总觉得有人在观察自己,虽然那感觉非常玄妙,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左右寻了一番,也没发现其余人在附近。
司棋:“怎么了”
云栖:“没什么。”
乙丑躲在阴影处,立刻隐了身形,没想到云栖这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