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儿的声音已开始轻微的颤抖,似是那段过往勾起了她心中深埋许久的难过。
“大隋士兵来势汹汹,烧杀抢夺无所不用,那一场持续多日的大混战……将平壤城内外破坏的宛如地狱一般,溪风哥哥和黛儿嫂子虽然极力避退,可终究跑不过大隋士兵的战马……”
程紫儿眼眶有泪滴涌出,顺着她苍白的俏脸滑落而下。
“溪风哥哥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仍未能携黛儿嫂子脱离险境,最终……最终……最终黛儿嫂子身死异乡,溪风哥哥痛不欲生,时隔一年零八个月,他才浑浑噩噩的回到龟兹……”
程紫儿泣不成声。
唐曜也深深的叹了口气。
对于大隋出兵高丽的事情,他在肖洋那里听过一些。
五年前,正是大业八年,大隋皇帝杨广首次出兵高丽,征调士卒一百一十三万余,陆军集中于涿郡,水军集中于东莱,水陆并进,劳师远征,此外,还强调民夫近二百万,以运送衣甲、粮食等等……可谓是惹的天下民怨四起,大隋皇朝的根基也于那时受到了波及。
皇帝杨广曾在大业八年,到大业十年的三年里,三次出征高丽,而程紫儿所说的那段往事,就发生在第一次出兵高丽的战争中……那本是一心交流天下乐曲的龟兹新婚夫妇,却因战乱而落得一个魂断异乡的凄苦结果。
……
在唐曜的安慰下,程紫儿哭声渐缓,又续道:“溪风哥哥回到龟兹之后,因失去爱妻而变得终日沉默寡言,最后更是进入了圣火教禁地以闭死关……这次闭关,一闭就是三年。”
“半年前,溪风哥哥出关,武道已至大成,可他的一头黑发,却在这三年里全部变白……在经过数月的准备后,溪风哥哥终于决定南下中原,为逝去的黛儿嫂子报仇……而长安,就是溪风哥哥的第一站,他要刺杀大隋的代王,以之鲜血,开启这条不共戴天的复仇之路。”
“只是……没想到溪风哥哥的刺杀,会引发眼下这样的动荡……”
程紫儿断断续续的说着,心情也从往事的悲痛,回到眼前对陆溪风的深切担忧中。
至此,唐曜也算是初步了解了陆溪风为何会惹来代王府的追杀。
前去行刺代王……这家伙还真是胆大的可以啊,也不知道他的行刺有没有成功。
一想到权倾长安的代王府,唐曜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唐曜脑海里却又出现一个新的疑问。
“紫儿姑娘,既然令兄是为复仇而来,那为何……又会到剑阳宫去,挑战我们的宫主呢?”唐曜不解问道。
按理说,复仇刺杀这种极度隐秘的事情,是不应该节外生枝的跑去挑战位列中原三大高手之一的无忘宫主吧?
程紫儿这回倒是没再犹豫,直接回道:“溪风哥哥去剑阳宫挑战,是为了惑人耳目,意在告诉江湖人,他来中原,是为了挑战各大门派,以此来进行武道修行,而暗地里,则是要刺杀大隋皇亲,以及曾参与出兵高丽的数位重臣。”
“……”唐曜这才知晓,适才程紫儿所说‘长安是陆溪风复仇之路的第一站’是什么意思,原来……除了代王,陆溪风竟然还要刺杀其他皇亲以及曾参与出兵高丽的重臣。
这是多么疯狂的复仇计划啊!
唐曜满脸苦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道:“紫儿姑娘,你告诉我这么多关于令兄的隐秘,难道……你就不怕我出卖他吗?”
无论陆溪风有着怎样凄苦的经历,他终究都是西域龟兹人,而唐曜,却身属中原,此时得知陆溪风的复仇隐秘,他能视而不见的……任由陆溪风去刺杀中原皇朝的皇亲与重臣吗?
若是当真让他复仇成功,那这本就濒临崩塌的大隋皇朝,就真的会湮灭在历史当中了吧……
唐曜满心苦涩时,程紫儿却直视过来,无比认真的说道:“不怕。”
“为何不怕呢?”唐曜愕然不解。
“因为……我相信你。”程紫儿柔声答道,一双泪痕未干的双眸,涌现出一种无比坚定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