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后一党如今已被杀得七零八落,这两个人却能幸而不死,全因此处是相王府,那些奉命清剿韦氏余党的人没有谁敢在相王府门前动刀杀人。
李隆基离着相王府大门还有数十丈距离便翻身下马,步行向前走去,身边只有十余名禁卫相随,听到脚步声,李邕和窦从一头都不敢抬,身子伏得更低了。
李隆基没有理会他们,大步走到府门前,拾起黄铜兽环,“砰砰砰”地叩响起来,过了片刻,府中传出门子的询问声:“何人叩门?”
李隆基朗声答道:“速去通禀我父,就说三郎求见!”
停了片刻,门里的声音有些发怯地回答:“三郎君恕罪,三郎君做的事,阿郎已经知道了。阿郎发下话来,绝不见三郎。”
李隆基呆了一呆,大声道:“隆基所为,全是为了李唐社稷啊!你再去回禀我父知道,就说三郎有军国大事,恳请父亲一见。”
这回,那门子的声音从门缝里娓娓传来,看来是扒着门缝冲外说呢,那人低声下气地道:“三郎君,阿郎亲口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见你,三郎君莫要难为小的,阿郎正在忿怒之中,小的……小的不敢回话啊!”
李隆基咬了咬牙,忽然转身走出三步,再一回身,就在石阶下直挺挺地跪下,随他前来的那些侍卫一见,忙也一起随他跪倒。
李隆基大声道:“父亲!三郎擅行大事,陷父于不义,是三郎的错,父亲要如何责罚,三郎都甘愿领罪。然则韦逆已除,天下观望,还望父亲能为祖宗江山着想,出面维持大局!三郎于此长拜,父亲不见三郎,三郎再不起身!”
门内依旧毫无动静,李隆基也犯了犟性,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大约三柱香的功夫,相王府里依旧不见半点动静,长巷尽头却是一阵骚动,禁军骑士们分向两旁,闪开一条道路,一架牛车缓缓驶来。
一个跪在李隆基身后的侍卫扭头瞧了一眼,看清车上官灯字样,顿时神色一喜,急忙爬上两步,低声禀报道:“郡王快看,太平公主来了!”
李隆基听见这句话不由大喜过望,扭头一望,果见两头老牛,迈着悠闲的步伐,拉着一辆华美的轻车缓缓驶来。
车在相王府前停住,马夫跳下车来放好脚踏,车门打开,太平公主一身盛装,雍容的如同一朵娇艳的富贵牡丹,缓缓自车上走下来。
李隆基转过身子,顿首道:“三郎见过姑母!”
太平公主向他微微颔首,脚下不停,举步登上石阶,向门里喝道:“本宫太平,要见王兄!开门!”
里边马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想是有人飞奔着入内禀报去了,又过片刻,急促的脚步声去而复返,相王府大门轰然开启,李旦一身燕居常服,急急迎出门道:“令月,你怎来了?”
太平公主见他到了,却不理他,反而一转身,举手去扶李隆基,和蔼地道:“三郎,你起来吧!”
李隆基眼望父亲,哪敢起身,太平公主睨了胞兄一眼,冷哼道:“起来!我看他敢责骂你!”
李隆基这才迟疑着爬起,太平公主正色道:“宗社不亡,都亏了你!我李唐列祖列宗泉下有灵,也会以你为荣!”
李旦微微蹙起眉头,埋怨道:“令月,你怎这般包庇他!这个小畜牲胆大包天,为兄正恼他莽撞,你还赞他。”
太平公主乜了他一眼,不满地道:“兄长,我李家如果多几个像他这样的‘莽撞人’,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凋零,隆基这孩子比你我都要出息呢。”
李旦苦笑连连,他在自己儿子面前可以摆出老子的威风,在这个曾经关照庇护他多年的胞妹面前可是半点底气都没有。太平公主一把抓住李隆基的手臂,道:“走,咱们进去说话!”
太平公主不由分说,抓起李隆基的手臂就走,一脚迈过门槛,才回眸一望李旦,揶揄地道:“怎么,兄长这本宅主人,倒不肯进来吗?”
李旦苦笑一声,只得乖乖随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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