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阿笙啊,你要开心啊。(1 / 2)

 1995年,小蒋笙牵着妈妈的手,回头看了眼他出生的地方。

他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像只小鹿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妈妈。

“妈妈,我们还会回来吗?我不能离开太久哦,我还要照顾小当归和小枸杞呢。”他养的当然不是真正的中药,那是他爷爷奶奶给他的小花,当归枸杞,都是他给那些小花都取的名字,在小蒋笙的心里,那些都是他的小伙伴。

“这里是小花生出生的地方呀,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回来啦,所以小花生要乖乖吃饭,早点长大哦。小蓝小红你也不用担心,妈妈都帮你交给隔壁阿姨照顾啦,你放心吧。”

“哼,坏妈妈,一天到晚只知道哄小孩。”从车里蹦下来一个穿着皮衣皮裤的小女孩,她的眉眼和小蒋笙有几分相似,此刻她嘟起了一张小嘴,一脸不悦。“爷爷奶奶早就说了,以后我们就要住在北京了。”

小蒋笙一听说以后都要住在北京,他以后都看不到当归枸杞了,“哇”地一声就哭了,任凭妈妈怎么哄都哄不住。

蒋妈妈生气了,将小蒋笙递给那个惹哭她的小女孩。

“阿箬,你惹哭的,归你哄。”说完就气冲冲地上车了。

小蒋箬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走到小蒋笙的身边,恶狠狠地说道:“男孩子家家的,哭什么哭。”

话虽这样说,她的眼神还是很心疼的,她走到小蒋笙身边,在兜里掏了掏。

“阿笙,姐姐给你变个魔法好不好。”

一听有魔法,小蒋笙停止了嚎啕大哭,睁着一双盛满了眼泪,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的姐姐。

“你要答应姐姐不哭哦。”

小蒋笙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魔法吸引过去了,点点头,只是忍不住还会抽泣两下。

蒋箬将手在兜里掏了掏,然后伸出了一个粉拳头。

“阿笙猜一猜,姐姐手里有什么啊。”

小蒋笙摇摇头,他猜不出来。

小蒋箬邪邪一笑,反手摊开手掌,她的掌心里,安安稳稳地躺着一颗白色糖纸包装着的大白兔奶糖。

小蒋笙立马破涕为笑“大白兔!”他一把抓过大白兔,很快就忘了姐姐刚才还惹哭了自己的事,牵着姐姐的手,一步一跳地往车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向着车里的妈妈招手。

“妈妈,姐姐,糖。”

蒋妈妈笑容温婉,他将小蒋笙抱上腿,让小蒋箬坐在她的身边。

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她回头看了看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区,回头对坐在后座的两位老人说道:“爸妈,长沙的房子我们还是别卖了吧,以后孩子长大了,也是个念想。”

两位老人笑着点点头,看着那个吃糖吃得正开心的小男孩,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们小花生这么喜欢这里呀,那就给小花生留着吧。”

小花生听完,更开心了。

“谢谢爷爷奶奶。”

坐在他旁边的蒋箬不满地瞥了小蒋笙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小孩子,真好哄!”

2004年蒋笙背着书包,奔跑在北京老胡同巷子里,他的速度太快,险些撞到了隔壁大爷的煎饼果子小推车。

大爷“哎哟”了一声,嚷嚷了一句:“小崽子,你可当着儿心啊。”

蒋笙忙回头道了一声歉,说完又撒开腿跑开,他一路跑进了胡同里的一家飘着药香的药店里,他取下背包,随手扔在柜台上。掀开门帘就朝内房冲。

院子里,蒋爸爸正扶着眼镜在钻研医书,看到他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十分不满。

“给我好好走路,你这样冲撞了病人怎么办!”

在父亲面前,蒋笙还是不敢太过放肆的,他收起步子,学着父亲的样子,一步步地慢慢踱步。看着父亲继续看医术钻研,没有再关注自己,他又撒欢跑了起来,推开一间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窗台前正在趴着练字,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少女的蒋箬。

小时候的蒋箬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上树摸鸟,下河摸鱼,打架,恶作剧,三天两头就有人找上门来投诉,那时候大家都说蒋箬以后会变成一个混世女魔王,可是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小蒋箬就突然变得安静了,不仅不再捣乱,甚至开始接受父母的安排,看那些枯燥的医术,学无聊的毛笔字。

蒋笙夺过她手里的毛笔,“哎呀,姐姐你一天到晚练这些干什么!以后还能靠这个吃饭不成。”

蒋箬看着纸上划出来的那一条长长的墨迹,叹息道:“哎呀,可惜了,我这几个字还练得挺好的。”

说着,她就要拿起蒋笙放在一边的毛笔,继续练字。

蒋笙赶紧打断她,他兴奋地抓着姐姐的肩,说道:“姐姐,我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了。”

“嗯?”

“我要做配音演员。”

“就你?配音演员?”蒋箬听到没忍住笑出了声,蒋笙正在变声期,这一口鸭公嗓实在是让人不忍听。

“哎呀,你别笑。”蒋笙不服气了,坐在书桌旁的木椅上,以前他坐在这里腿都还能晃动,如今身高长了,腿长了,他再也晃不起来了。“我是说的认真的呢,学校的朗诵比赛,我还拿了第一名呢,老师都夸我普通话发音标准,以后是做主持人的材料。不过我不想做主持人,那太冷冰冰了,还是配音演员更适合我,你想想那多有趣啊,我一个人,就能演一出戏。”

来北京之后,小蒋笙最喜欢看的就是皮影戏,当他知道皮影戏里的孙悟空和观音娘娘都是同一个人配的时候,就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天都要缠着胡同巷子里,演皮影戏的大叔教他一段。

家里人一直都以为这只是蒋笙的一个爱好而已,孩子嘛,不就是图个新鲜。只有蒋箬知道,蒋笙对配音,不只是热爱那么简单。

“阿笙啊,你想好了吗?”蒋箬扔掉那张被划花了的宣纸,蘸墨继续练字。她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蒋笙看不到他的神情,当然,刚得到老师的肯定无比兴奋的他,此刻也没心思关注姐姐在想什么。

“姐姐,我想好了!”

“那家里的店子怎么办?”

“哎呀,爸爸妈妈都还年轻,他们开着呗。再说了现在大家都是打针吃西药,有几个人还来看中医啊。等我以后配音赚钱了,我就给咱爸咱妈还有你,买个大房子,这中医馆我们就把他关了,我早就烦了闻这药味了。”

蒋箬闻言抬头,看着一脸朝气的蒋笙,暗暗地叹了口气。

蒋笙觉得今天的蒋箬怪怪的,他看着一脸心事重重的蒋箬,问道:“姐姐,怎么了?你舍不得吗?你不是也不喜欢当医生吗?当中医多累啊,你看爷爷和爸爸遇到过的那些病人,明明我们殚精竭虑地帮他们治好了病,背地里还嫌我们收费贵,疗程长,说西医那儿打一针就好了的小病,中医要调养吃药大半个月,划不来。”

“好啦。”蒋箬制止了他,这话要是被他们的爸爸听到,蒋笙免不了又要挨一顿打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姐都会支持你。”

家里人都希望蒋笙能子承父业,家里三代学医,他们都不希望到蒋笙这一辈断了。蒋笙抗议过,换来的只有父亲的一阵毒打。后来他也只敢和姐姐分享自己的梦想了。

得到姐姐的肯定,蒋笙就获得了披荆斩棘的勇气,他又兴冲冲地冲出了门,去找隔壁唱皮影戏的大爷去切磋了。

蒋箬看着他蹦蹦跳跳跑出去的背影,放下毛笔,抽出抽屉,里面有一张报名表,表上花字写着的“超级女声”四个字尤为醒目。

蒋箬心一横,闭眼,将那报名表撕得粉碎。

她将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纸的报名表丢进纸篓里,推门走出去,站在父亲面前,定定地说道:“爸爸,我想学中医。”

父亲推了推眼镜,一脸诧异地看着蒋箬,看着她神情认真,也不像是开玩笑的,这才放下书,问道:“你是女孩子,爸爸只希望你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学医这事太累,有你弟弟来就行了。”

“爸爸,弟弟他不喜欢学医,您就别逼他了,教我吧,我是真的喜欢做医生。”

想起蒋笙那浮躁不定的性子,蒋爸爸终究是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来,这个女儿倒是越发地沉稳了,的确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阿箬,你想好了吗?学医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很苦,很累,最重要的是还不一定会被人理解。”

蒋箬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爸爸,我要做医生,以你和爷爷为榜样,救死扶伤,撑起我们的医馆。”

同年,家里收到了蒋箬以优异的成绩,被中医药大学录取的消息。

姐姐喜欢唱歌,蒋笙一直都是知道的,看到蒋箬被中医药大学录取了。他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害怕父亲的威严,直接冲到了父亲的房间里,将录取通知书拍在他们的桌子上。

“你们为什么要逼姐姐选专业!你们为什么要将你们的思想强加给我们!”

“放肆!”蒋爸爸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你这些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老师就是这么教你对待父母的!”

“那也要看父母值不值得我尊重!”蒋笙火气上来了,回怼。

“你……”蒋父闻言,伸手就要去打这个竟然敢忤逆自己的不孝子,蒋箬连忙冲进来,拦住蒋父。

蒋笙却梗着脖子,不肯认错,还将脸伸过去,一副杠到底的样子。

“姐姐,你别拦他,让他打啊,他只要没打死我,我就要继续说,我说得没错,凭什么他们当医生,就要逼着我们也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去当医生啊!”

“爸爸你别生气,我会和阿笙好好说的。”蒋箬赶紧拉住蒋笙。

蒋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罚蒋笙去药房切药,要把药房里两麻袋还没来得及切的药都切完。

蒋笙还是不肯道歉,“别说两麻袋了,就是让我切三袋,四袋我也没错!”

蒋箬看情况不对,赶紧拉着弟弟出了父亲的房间。

蒋笙也是一个暴脾气,父亲为了罚他让他切药,他还真的赌气冲进了药房。蒋箬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拦着,只是在一旁帮他整理好药草,打打下手。

“阿笙啊,爸爸没说错,专业的确是我自己选的。”

蒋笙很不服气,“就算是你自己选的,那也是他们逼的,你从小就喜欢唱歌,唱歌那么好听,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可是唱歌穷啊,姐姐也要为未来考虑啊,做医生至少安稳啊,有一技傍身,我这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蒋箬温柔地劝着。

“可是医生就是个受气包!”蒋笙嘟着嘴,不满地说道:“我不想看到姐姐你受气。”

他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小时候,他被欺负了,姐姐会帮他出头打回去。长大了,他想追求自己的梦想,能够一直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也只有姐姐。

他不想看到这么好的姐姐被欺负。

“阿笙,你太偏激了,谁说当医生就是受气包了。你看大部分的人病好了,不都是来找爸爸道谢的嘛。而且当医生多有成就感啊,我们可是和阎王爷抢人呢,还有谁能比医生更厉害。”

蒋笙被蒋箬唬住了,他看着蒋箬,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又坚定。

“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你自己想去当医生的?”

蒋箬伸手,摸了摸蒋笙的头,满眼的都是心疼。

“傻弟弟呀。”

蒋箬收拾好行囊,还是去中医药大学上学了,蒋笙每次路过姐姐的闺房,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心里也像是缺了一块一样。

不过好处是父亲终于不再逼着他去学医,去认那些看上去都差不多的药材了。

姐姐选择学医之后,父亲有了接班人,似乎已经放弃了逼他学医的想法了。

2005年,蒋箬在中医药读书的第二年,蒋笙窝在被窝里,给蒋箬打去了一个电话,说他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女生,也对配音感兴趣,他感觉遇到了知己。

蒋箬笑嘻嘻地调侃他:“我们小花生,这是红鸾星动了。”

蒋笙抱着被子,耳根子都红了。“姐姐,你别乱说。倒是姐姐你,在大学有谈男朋友吗?”

电话那头传来翻书的声音。“我哪里有时间谈恋爱哦,每天背这些药理知识就快忙死了。唉,你只是不爱学,但是这些药材药理啊,你一下就记住了,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大半夜还在这里啃书了。”

“啊,你还在背书吗?”蒋笙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11点了。父母从小让他们保持良好的作息时间,十点上床,十一点睡觉,是他们雷打不动的传统了。“不是说上了大学都很轻松吗?怎么你这么累啊。”

“傻弟弟,那是别人家的大学,我们能一样吗?别人学不精,最多也就是害了自己,我们要是学习不认真,可是会害到病人的。”

蒋笙吐吐舌,小声嘀咕道:“所以当时我才不肯让你学医啊,你自己又非要去。”

“好啦,你呀,就安安心心当你的配音员,我等着看我家小花生大红大紫,给我买大房子哦。”

没想到年少的一句玩笑话,姐姐都还记得。

蒋笙的耳根子,更红了。

蒋箬趁着暑假的时候,打了一份暑假工,有了一个自己的小金库。

蒋箬和蒋笙的生日隔得不远,每年姐弟俩都是在一起过生日的。

蒋笙对生日不太在乎,只要每年能跟姐姐一起过生日,吃什么去哪儿都是姐姐决定的。

这次姐姐却破天荒的,要去漠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