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节(1 / 2)

 脖子,枯草一般的头发随着动作,从榻前扑簌簌落下。

穆如旭仿佛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你……你……”穆如期似乎不认识穆如旭了,毫无血色的唇开开合合半天,吐出来的,还是一个“鬼”字。

穆如旭只觉得浑身都笼罩在一股恐怖的寒意中,转身欲走。

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妃,于是在小太监惊恐的目光里,硬着头皮停下脚步:“你去外面等我。”

小太监感恩戴德地应了,跌跌撞撞扑到了殿外,脚步声也跟着远去,像是跑远了。

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穆如旭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皇兄,是我。”

“皇兄……皇兄……”榻上的穆如期却像个孩子,傻傻地重复着穆如旭的话,神经质地发笑,“是鬼……都是鬼、”

“皇兄,你不认识我了吗?”穆如旭强忍不适,俯身凑到榻前,“我是穆如旭。”

“穆如旭,穆如旭……”躺在床上的前太子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挂下了散发着恶臭的涎水。

穆如旭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觉得自己来宫中寻穆如期,就是个错误。

这就是失去皇位的继承权后,破罐子破摔,将自己好好的人生葬送在了宫里的疯子。

他不能变得和穆如期一样。

就算真的无缘皇位,也不能成为一具只会说胡言乱语的骷髅。

穆如旭攥紧了手,僵硬地走到殿门前,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似哭似笑的哀嚎:“穆如旭……你好脏……你的血……哈哈,你比我还不如!”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白日惊雷,直直地将五皇子钉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他的手死死抠着殿门,不知不觉间,在落满灰尘的殿门前留下了五道血痕,“你说我什么?!”

穆如旭冲回去,将宛若死人的穆如期从榻上拎起来,疯狂地摇晃:“你凭什么说我不如你?!你就是个……你就是个太监,你居然说我不如你!”

已经疯了的穆如期傻傻地笑着,然后趁穆如旭不备,向他吐了一口口水:“哈哈哈,你当然不如我,你是个……你是个杂种……哈哈哈,穆如旭是个杂种!”

“杂种”两个字,就像是一盆冷水,将穆如旭彻底泼醒了。

他讷讷地松开手,任由穆如期跌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然后一步一摇晃地走到了殿外。

远处的小太监见状,立刻举着伞跑来:“殿下,您……哎呀,您的手怎么流血了?”

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掏出帕子,作势要替穆如旭擦拭伤口。

穆如旭却将他一把推开,独自跑进连绵的春雨里。

冰冷的雨丝砸在五皇子的面上,他无声地咧开嘴,笑着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他真的不如穆如期。

穆如期即便失去了东宫之位,即便身体残废,即便置身于冰冷的偏殿,无人问津,身上依旧流淌着大梁最尊贵的血。

不像他。

是个生母是狄人的杂种。

穆如旭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失魂落魄地走着,他跌了许多跟头,又无数次爬起来,浑身湿透。

但他的眼里逐渐迸发出了癫狂的光芒。

“就算我是杂种又如何?”穆如旭攥紧了伤痕累累的拳头,望向浸泡在雨中的金銮殿,“父皇,你……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远处,抱着拂尘的长忠站在屋檐下,冷漠地注视着五皇子远去的背影,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查查,今日是谁当差。”

小太监机灵地跑开。

“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就让五皇子近了前太子的身呢?”长忠连连摇头,望向深红色的宫墙,叹了口气,“要出事啊。”

当夜,穆如归就收到了宫内传出来的消息。

夏朝生已经歇下,在榻上蜷缩成一小团,瞧模样,似乎护住了小腹,但穆如归知道,他哪里有那样的心思?

他只是觉得蜷缩着睡,舒服罢了。

穆如归将宫中传来的密信至于蜡烛之上点燃。

赤红色的火苗吞噬了布满字迹的信,也将他深邃的眸子染上了热潮。

穆如归迫不及待地将信烧完,走到榻前,将睡得迷糊的夏朝生搂在了怀里。

他在梦里哼哼唧唧:“九叔。”

穆如归心一软,哑着嗓子应了:“嗯。”

夏朝生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说梦话。

穆如归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凝神细听——穆如归的耳力也算是好了,奈何睡梦中人,说出口的话含糊其辞,就算再怎么听,也只能听出零星的词语。

穆如归又躺回来,轻轻掀开锦被。

夏朝生还在哼哼。

穆如归心满意足地吹熄烛台,身边的人忽然翻了个身,一脚踹过来——

夏朝生的劲儿不大,穆如归压根不在意,可他嘴里说出来的梦话,格外耐人寻味,穆如归不得不在意。

夏朝生委屈巴巴地撇嘴,嘟囔了句:“憋死你。”

穆如归:“……?”

作者有话要说:憋死你,有两种意思。

1,让你不说,憋死你。

2,嘿嘿嘿嘿,憋死你。

大家猜猜朝生指得哪一种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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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72

憋死你……

什么憋死你?

穆如归将夏朝生小心翼翼地拢进怀里,抿唇思索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伸手替他掖好了被角。

夏朝生在梦里舒舒服服地喘了几口气,习惯性地抱住了九叔的胳膊,即便不清醒,也选择了自认为最舒服的姿势。

穆如归瞬间将他的梦话抛在了脑后,安心闭上了双眼。

一夜好梦。

第二日,夏朝生醒来时,在府中瞧见了长忠公公。

长忠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王府,看上去是背着梁王私自来的,战战兢兢道:“王爷,您说这事儿……”

正说着,夏朝生走进了堂屋。

长忠连忙行礼:“王妃。”

“公公快请起。”他纳闷地询问,“今日也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公公怎么得空出宫了?”

“若是没有急事,奴才也不敢出宫,实在是……王爷、王妃,五皇子殿下昨日去见了前太子殿下!”长忠深吸一口气,“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前太子殿下已然疯魔,他说的那些疯话若是被五皇子殿下听去,怕是要多心啊!”

穆如归前日夜里就收到了宫里的消息,如今听长忠再次提起五皇子的身世,面色不变:“公公莫要担心,穆如旭说是真的做出什么大不敬之事,我这个当叔叔的,自然要管。”

至于怎么管……那可就难说了。

长忠假装听不出穆如归言语之间的杀意,频频点头:“有王爷这句话,奴才就安心了,至于陛下那里……王爷放心。”

内侍监并未将话说透,但是在场的三人心里都有了数。

“长忠公公是九叔你安排的人?”夏朝生等内侍监离去后,好奇地问,“陛下不会怀疑吗?”

“他不是我安排的。”穆如归却摇头,“他只是个聪明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