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惹着不该惹的人,人家生气了,所以就从中间做了什么。
坏人姻缘可是掘人坟头的阴损事,乡下人家谁不忌讳这个,顿时都帮大房一家子说起话来,纷纷道卢娇月不应该,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毕竟卢娇梅可是她亲堂姐。
这正是大房一家子想要的局面,胡氏唱念做打一口一个叫卢娇月出来。
而卢娇月此时可不在自己家,而是在二房家里,早在外面闹腾起来,她最先干得不是出去和大房一家掰扯个一二三来,而是先来二房这边按住沉不住气的梅氏。
梅氏素来是个冲动性子,别看她平时挺泼辣的,她这人天生不会玩心眼,有胡氏在场,出去吵架是一吵一个输。
“娘,你可千万别激动,这事不用你出头,他们既然是冲着我家来的,我出面就行了。”
“就是娘,还有我呢,这事你别管,我去跟她们说道。”
周进在一旁道。
卢娇月连忙斥他:“你也别去,她们来了一大堆老弱妇孺,你个大男人出去与她们掰扯,不管输赢都落了下成。
她卢娇梅今天不是冲我来的吗,我去就是。”
说着,她把点点往周进怀里一塞,扭头就往自家去了。
程婆子之前应付卢娇梅,也是受了周进的交代。
此时这般情况,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能硬着头皮堵在门口,就是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卢娇月从门里挤了出去,就往正唱得一套一套的胡氏面前一站:“大伯母你找我?
有啥事,说吧。”
胡氏当即就想唱起来,却被卢娇月打断道:“算了,你也不用说了,我刚才在里头也差不多听明白了。
你们是认为是我搅合了她卢娇梅的好事?”
纤纤玉指一神,直指正捂着脸哭在旁边装弱势的卢娇梅。
就有好心人在一旁劝道:“娇月丫头,再不看你们终归一个姓,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万万不当做出这种事来。”
这插话的一听这话音,就是平日里妒忌二房家和周家日子过得好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
卢娇月也没给她留脸,刺道:“婶子,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咋就认为是我做了什么坏人姻缘的事,您老人家长天眼了?”
那位大娘被刺得脸上一红,一缩头就缩回了人群里去。
卢娇月又扭头望向胡氏母女两个,“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搅合了她卢娇梅的好事?”
她这话说得分外不客气,也是实在恼火了,她和周进两个想过所有可能,就是没料到大房一家竟然闹这么一出,而且是直冲她而来。
邱翠荷撇着嘴在一旁道:“装得一副什么无辜样,不是你还能是谁,还不是你让你男人对人家苟家少爷说了什么,要不是好好的,咋苟家少爷就不露脸了。”
卢娇月冷笑道:“首先第一,咱们先不提她卢娇梅是在哪儿认识的苟家少爷。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是前阵子她频频来我家找我说话,才和苟家少爷认识的。
用得上人的时候,就左一个妹子长,右一个妹子短的,用不上人就不露脸了,把人脸往地上踩。
当堂姐当成你这样的,那全天下的堂妹都该哭了。”
卢娇梅嘤嘤哭道:“月丫头,都是我的错……”
胡氏一脸含冤受屈的模样:“月丫头,要怨就怨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是我们不该,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梅子毕竟是你亲堂姐,你万万不当这么祸害她……”
卢娇月见她们又来这一套,当即寒了脸:“赶紧打住!那苟少爷不露面确实是有些事,但可不是我从中做了什么。
要是大伯母记性还好的话,应该还记得那次你和大伯栽赃不成,反被抓进大牢的事吧?”
胡氏眼光躲躲闪闪,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说这事作甚?”
卢娇月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你当人家哪家娶媳妇,不事先打听好对方家世的?
不怕跟你说白了吧,苟家听闻了你和大伯的曾经做过的事,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能娶这样一户人家的女儿,所以接下来还用我说吗?”
无视胡氏母女两个苍白的脸色,她又道:“你们都说了苟少爷和大堂姐感情好,这还真不是咱们从中能搅合的。
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麻烦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以后千万别再上咱家门,我可真是消受不起。”
丢下这些话,她就扭头进去了,让程婆子把门从里头关上。
直到门关上后,她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人面和人掰扯,万幸没有落下风。
怕女儿会吃亏,梅氏早就来周家这边了,站在门里面听动静。
见女儿进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月儿做得对,这种人就得这么对付,狠狠地打她们脸才好。”
卢娇月没料到梅氏会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被她们气急了。”
梅氏点点头,正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来家里灶上炖的那锅鸡。
方才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早就把灶上炖的菜给忘记了,也不知道这会儿烧干没。
丢下一句话,便忙不迭地跑了。
卢娇月忍俊不住扑哧一笑,和周进对了一眼。
这打发大房的法子还是周进想的,只当卢娇梅下次上门就拿这法子以绝后患,也免得她总是上门来找。
只可惜低估了大房那边能作的程度,今日竟闹这么一出,卢娇月这才现学现卖今儿当众撕扯出来。
卢娇梅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愣愣地盯着胡氏:“娘,你和我爹到底做啥了?”
胡氏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还带着几分难堪,伸手去拉她:“咱们回家去说。”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插嘴:“卢老大家的,你就跟你闺女说了吧,这么大的事儿咋就提前没跟闺女吱一声?”
胡氏面孔扭曲了一下,对人群暴喝道:“说什么说,说什么说?
看什么热闹,有啥好看的。”
人群顿时散开了,当然也少不了有那嘴上不饶人的,边往回走边说些风凉话。
“我就说那县里的富户少爷是瞎了眼,咋就看中这样人家的闺女?”
“你少说些成不成,没看人家已经够伤心了。”
“又不是我做的那种生儿子没的事,有啥好羞愧的。”
“我就说卢二家的闺女不是那种人,那丫头平日里就是事少的,可做不出那种坏人姻缘的事,合则算来算去是亲爹亲娘坑了自家闺女。”
“让我说这就是现世报,瞧瞧前几天得瑟的,尾巴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我看这下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乡下的妇人素来泼辣,论骂架,那是一个顶俩。
人家当面不跟你吵,但说出来的那话跟把人气晕过去。
这窃窃私语顺着风钻进大房几个女人的耳里,胡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上前和人撕扯,却又实在没那个脸。
尤其这边卢娇梅跟魔怔了似乎,直直地盯着她:“娘,你和我爹到底做啥了?”
“回去说,回去说。”
胡氏压着嗓子道。
对邱翠荷使了个眼色,让她帮着自己强把卢娇梅拉了回去。
大房家里经历了有史以来第一场大闹。
卢娇梅跟疯了似的,又是哭,又是骂。
哭自己命苦,哭亲爹亲娘坑女儿。
可她怎么想得到娘家之前竟然出了这么一场事,亏她当初回来见家里过得如此窘迫,还多嘴问了一句,哪知家里人瞒她说,都是因为二房三房跟家里闹分家,才会成眼前这样的。
其实不是卢明川和胡氏不想说,只是他们怎么有脸说。
那件事在家里是个禁忌,是提都不能提的,卢明川是个闷不吭的性子,可是家里谁要提那事,他就跟谁翻脸。
更不用说胡氏了,当初自己因为这事被休回娘家,更是心口不能揭开的伤疤。
而卢娇梅自打回村以后,寻常极少到处串门,偶尔出去碰到村里人,谁也不会不识趣的跟她说这个,可不就闹出这一场事来。
大房两口子起先理亏,也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女儿,可卢娇梅不听劝,在家里闹腾不休,两人就恼上了,把卢娇梅斥了一顿。
卢娇梅不依不饶,说一大家子人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扭过头来却坑了自己一把。
这无疑是打卢老汉父子两个的脸,两人当即翻了脸,拿长辈身份压她,骂她忤逆长辈。
卢娇梅可不是善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气受够了,银子花没了,公子哥也飞了,自然拿着之前给家里买地说事,硬管卢老汉要地契。
卢老汉当即被气晕了过去。
之后自然是一阵人仰马翻请大夫,等卢老汉再次醒来,却不得不面对自己中风的事实。
倒也不是瘫在炕上,就是手脚不灵便了,半边脸也歪了,一说话就往外流口水,话也说不清楚。
这闹腾的一出一出,可是让村民看了一场大好戏。
谁能想到前几日卢老汉还满脸红光地请大家吃酒,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成这样了。
终归是自己的亲弟兄,卢大伯和卢三叔也上门来探望了,面对这种情形,他们也说不了什么,只是看看卢老汉的情况,顺道把卢家这边一直闹腾不休的事给解决了。
卢娇梅身为外嫁女如今归家,能给家里买地说明她孝顺,可她气病了亲爷爷,也是十分大逆不道的事。
这件事以后不得再提,也算是各打五十大板,在中间和了场稀泥。
其实卢娇梅自打爷爷成这样了,心中就有了明悟,这个闷亏她是吃定了。
若是爷爷不出事,她还能仗着人言逼家里把地契还给自己,可出了这档子事,家里人不追究她就是好的。
若是她再作下去,恐怕村里头都不能容她,毕竟忤逆长辈可是在哪儿都是犯忌讳的事。
此时的她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回来,哪怕是在外面,日子过得艰难点儿,也不至于成这样。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她也只能咬着牙硬赖在家里。
没了银子,她哪儿都去不成,被家里赖了几十亩地,她就在家里当祖宗,看谁敢撵了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