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你的意思是国栋表哥那事,也是进子叔做的?”

卢广智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闭上嘴,可已经被卢娇月听见了,想瞒是瞒不住的。

卢广智只能坦白:“赵国栋那事确实是进子叔让人做的,不过赵国栋沾赌和贪商行里的银子,可不是进子叔教唆的。

我在赌坊里见到赵国栋赌钱,怕被他看见,就想先避开几日,免得生事。

哪知进子叔知道赵国栋是大姑的儿子后,便让人给赵国栋下了套……其实就算进子叔不从中间做什么,赵国栋迟早也会成现在这样子,他当时已经贪了商行里很多银子,都赌红眼了。”

卢娇月沉默下来,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似乎总能出乎意料的做出一些让人即感动又无奈的事情来。

见大姐也不说话,卢广智急道:“大姐,你该不会因为这事,就打算不和进子叔好了吧?”

卢娇月羞红了脸,嗔道:“我跟他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卢广智咧嘴一笑:“看来大姐是和进子叔好上了?”

卢娇月这才发现原来弟弟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诈她的话,顿时恼了起来。

可让她冲弟弟发火儿,她又做不来,只能坐在那里闷着不吭声。

卢广智也知道自己今天话说得有点多,怕被他姐责怪就想落跑,哪知却被卢娇月从背后叫住。

“那啥,他真的病得很严重?”

卢娇月的声音很小,也很犹豫。

卢广智站定脚步,点了点头,“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有胡三叔他们照顾着,县里又有医馆,大姐你不用担心。”

卢娇月面色有些窘迫,还有些犹豫,但还是道:“我想去看看他。”

卢广智没料到大姐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搔搔脑袋:“地方我倒是知道,我也能带你去,只是恐怕大姐你不好出门的吧。”

卢娇月想了下,道:“没事,到时候我跟娘说我去桂丫家了。”

“那大姐你可想好了,想好了跟我说,而且路那么远,现在又没有牛车,你能行么?”

“不用想,明天你就带我去。”

次日,卢娇月找了个借口,便和卢广智一同出门了。

雪还没化,所以路上很滑,到处都是积雪和泥泞。

幸好卢娇月早有准备,翻出一双小舅舅去年给她买的小羊皮靴子穿上,这样一来即能保暖,也不怕弄湿了鞋。

路并不好走,也没有什么行人,卢广智怕大姐摔倒,所以一路上都搀着她。

两人辰时出门,一直走到中午才到了县里。

卢广智略有些担心的望着大姐,道:“大姐,你没事吧?”

卢娇月穿了一身素面滚紫边的掐腰长袄,外面披了件鸭蛋青色的绸缎面里头夹棉的披风。

这披风卢娇月极少会穿出来,只有冬天出门走亲戚的时候,才会偶尔穿一下。

此时她脸颊酡红,气喘吁吁,显然已经是十分累了。

“没事儿,赶紧走吧,到时候咱们也能早点回去。”

她拭了下额上的汗,道。

“大姐,咱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和胡三叔说说,让他找个人帮忙送咱们一下。

牛车不能走,但马车却没事,我上次回来就是胡三叔送我回来的。

你现在饿不饿,若不然咱们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等下去了宅子里,那里面从来不开火,可没饭给咱们吃。”

卢娇月看了看天色,还别说,她这会儿也饿了。

早上出门前用了碗稀粥,又走了这么久的路,早已是饥肠辘辘。

“那咱们就先去吃些东西吧。”

卢广智轻车熟路地带着卢娇月往前走,一番七拐八绕,到了一家食肆门前。

这家食肆店面不大,但生意似乎不错。

店中有五六张桌子,这会儿已经差不多都有客人了,临墙角还空着一张,卢广智领着卢娇月往那边走去。

“姐,这里的饭菜还不错,东子领我来吃过一回。”

两人刚挪了凳子准备坐下,突然一旁蹿出来个人,将两人挤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对站在门口的几个人招呼道:“这里还有张空桌子。”

那几个人个个都是一件短袄,穿得倒也不差,只是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们一边嬉笑着,一面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同时调侃道:“刘武,你倒是眼尖手快。”

“就是,跟人家大姑娘抢桌子,也不嫌害臊。”

“哟,没发现这大姑娘长得还挺不错。”

其中一个人指着卢娇月道,顿时那几人的眼睛都瞟了过来。

卢娇月还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只能微微的偏开身子,将头上的风帽往下拉了拉。

卢广智眼睛一瞪,就想说什么,却被他姐拉住了。

卢娇月冲他摇了摇头,便拉着他要往外面走。

可还没走到两步,就被那叫刘武的人给拦住了。

“这位姑娘,咱也不是故意抢你位置的,你看这样如何,咱们坐一桌,这样既不耽误你们用饭,也不耽误我们喝酒?”

刘武嬉皮笑脸说道,眼睛直个劲儿在卢娇月半垂的脸上打转。

诚如卢娇月所想,这几个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地痞。

寻常走在大街上是人见人厌,可惜这种人也是最难缠的,所以一般没有人敢惹。

他们隔三差五就会来这条街上的食肆酒铺里吃喝拿要,却从来不付帐。

不过大点的酒楼他们也不敢去,大酒楼背后都有人撑着,不是他们这些连地痞都算不上的小混子可以惹的,所以他们一般都是来这种小店里。

方才这家店的老板见几人进来,就想直皱眉头,哪知还没来得及找自家茬,就调戏起人家大姑娘了。

这老板也心善,见卢娇月姐弟二人的打扮,知道两人是平民家的出身,又想人家是来照顾自家生意,才碰上这种事的,不免就想上前解围。

他走上前去,作了个揖:“各位爷,难得你们来小店,不知想吃点什么?

今天有新鲜的江鲤,刚捞上来的,这会儿还养在缸里,若不然我让厨子帮各位红烧一条,再配上几个下酒菜,诸位好好喝一杯?”

刘武一把将这个年过半百的老板推开,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骂道:“给我滚开些,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老东西打得什么主意。

老子告诉你,有些事能管,有些事它沾都不能沾。”

见有人闹事,店中正在吃饭的客人们,纷纷起身付账走了。

老板苦笑地望着卢娇月姐弟二人一眼,他能做到的也仅只是如此,他在这条街上开店几十年,以后也没打算走,还要养家糊口,算是惹不起这群流氓。

见老板识相地退开,刘武对卢娇月得意一笑,“这位姑娘,今儿这顿我请了,若是不给面子可是不成的。”

一旁站着的几个人,怪模怪样地冲刘武起哄,他非但不觉羞耻,反而更加猖狂,就想去拉卢娇月的手。

只听的啪的一声,手被打开了。

是卢广智。

刘武瞪大牛卵大的眼睛,就想暴喝,却被卢广智先声夺人。

“瞎了你的狗眼,你是混哪儿的,是城南德兴社,还是城北黑虎帮?

还是码头那边的?

知道咱们是什么人吗,是广济赌坊韩老大的人,你若是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你那手就继续往前抻。”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卢娇月。

刘武面色惊疑不定,“你说你们是广济赌坊韩老大的人?”

卢广智态度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刘武一头冷汗,也顾不得什么大姑娘了,忙躬身作了个揖:“还望小爷别见怪,是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两位。

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这一群人转眼间就消失了。

卢娇月瞅了一眼弟弟,刚好对上卢广智瞅过来的眼神,她抬头瞄了一眼缩在一旁那老板和伙计,拉着弟弟就赶紧出了这间店的大门。

卢广智小心翼翼瞅了眼大姐的脸色,道:“大姐,我也是平日里听进子叔和胡三叔他们说话,今天才现学现用拿出来吓人的。”

卢娇月眼神怪怪地瞅了他一眼,停下脚步,“你的意思,你方才说得那话,并不是骗人的?”

卢广智哭笑不得,他还以为他姐是生气了,万万没想到她是以为自己诈那群人的。

“大姐,你不知道,对于那些贵人们,也就罢了,但对这群人来说,进子叔就是他们爷爷。

方才我一看这几个人,就知道他们只是街面上混的小混子,说是地痞,恐怕他们连边都搭不上。”

卢娇月神色莫测,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故意装腔作势,就怕人会意过来,转头来找咱们麻烦。”

卢广智继续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才道:“走,咱们换家吃。”

两人一同去用了饭,才去了丰源街。

此时的丰源街,看起来平静而又平凡,与晚上的丰源街,完全是两种样子。

其实卢广智很庆幸,他们赶在下午之前就到了,要知道这条街花楼众多,每到下午的时候,便有许多花娘倚着窗子,或是梳发,或是着妆,见有那过往行人,便出声嬉笑调戏着。

他当初就吃过这种亏,每次从这里路过,总会有那花娘见他年纪小面相嫩调侃他。

以至于后来,他下午的时候从不出赌坊。

卢广智不想让他大姐看到这里污秽,一点也不想,也因此卢娇月还在好奇地四处看,他便一把拉过她匆匆前行。

绕到赌坊后门,宅子的门半开着。

院子里的没人,大抵是都在屋里猫着。

果然,当两人走进去后,有人隔着窗子与他打了声招呼。

“卢小子,来找老大?”

卢广智点了点头,和那人寒暄了两句,便拉着卢娇月往南面行去。

那与他打招呼人隔着窗子,脖子都快够断了,也没看清楚跟在卢广智身边的人长啥样,只知道是个姑娘。

难道说,是传说中给老大做衣裳的姑娘?

韩进素来洁身自好,赌坊里的人来钱容易,又临着好几处勾栏院,所以平日里少不了赚到钱就转头拱手花出去的情况。

可韩进却是从来不沾这些,几乎没听过他和哪个姑娘有什么牵扯,唯一例外的就是前些日子他身上出现过一身不是外面买的衣裳。

当然有姑娘这事,是大家猜测的,后面一直没见到什么动静,也就放下了,如今来看,似乎并不是传说。

卢广智并不知道,他领着他姐刚从这里走过,后面就有一群人不甘寂寞地议论了起来。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事干,除了上工,就是猫在床上睡大觉。

难得来件新鲜事,这群无聊的汉子个个都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