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答来信者问(2 / 2)

W.D.

医生所努力的,是要打倒一切买百灵药或假药的欺骗。如果不把这种工作完成,恐怕精神病者也会找精神病医生要一种百灵的精神注射疗治法。医生是为一种正当的目的而用注射;使病人感觉得这种治疗法是最强有力的。而那些庸医尤其爱用。

胳臂上打注射针去平静神经,共打十五针,每针照算付钱,这种治疗当然容易引起别人不信仰。这位病人实在是比医生要聪明坦白些,因为她晓得间常她的不快之感,是从小时就有的。

当然,她这种神经过敏是什么原因,是要由仔细检查她的病状和一生历史去决定的。原因查出之后,再寻找一种合法的治疗法去医治。如果以上的步骤不能做到,最好是将以前一切无用的治疗法赶快终止,而找一个对于神经素有研究的医生来医治。

说到骗子医生,虽则我们为那些受骗者可怜,而他们的行为又是医学的界的一种耻辱,但是他们的治术却是非常有趣的。不过这两方面的看法,也不尽然。一个人如果没有经过长期病痛,时常调换治法而毫无效果的痛苦,他不会懂得有些人为什么只要找到一线希望,便觉得这是值得一试的治疗法;甚至那些聪明人,生病的时候,都情愿去尝试一些愚蠢的治法希望病好。

原因便是因为很少的人能够忍受病痛,尤其是那种病症不清楚且复杂,使人烦恼气闷,身体不安适而想精神安适的病。他晓得他的病源,而他的神经过敏,使其情形更加复杂。这便是为什么许多病人当病已诊好之后,必须经过长期休养才能恢复原状的缘故。他们有时养成一种病态的习惯,再不会恢复到完全精神安适的状态。至于这些庸医,有些医术虽然不高明,人还诚实,有些则只管能骗人多少钱了。

要明白这一切,必须懂得费世彬博士(Dr.Fishbein)所谓的“医药骗术”,关于神经和心理方面的。注射二字使人听了,当然是起一种稀奇和神秘的感觉。一个人能够发明一种元素,注射在皮肤内,改变你的神经,消除你的惧怕,不可不谓聪明了;他对于这种注射不但非常内行,并且还知道必须要打十五针之后,金钱到了手里,才能见效。

这种注射,如果说是用注射器在皮肤上打的注射,不如说是一种心理催眠还好些;至于说到它的功效——不能完全说没有,有时也能见效的——其见效便是因为催眠的功效。催眠可以说便是一种心理的注射。

伪医的治法能引人听闻的,既多且奇。有些都是从前代相传下来的,如磁力学或天文学,有些是根据于古代医学知识的奇怪理论,还有一些完全是挑战性质去诋毁现在的医药方法,以为过偏于唯物论,或太不自然。

最大的一种骗法,便是仿效着用科学的方法去维持医学的理论(实际上可说是游戏论文);因此,如专卖的药,便直接大登其广告,说这种药是一位尚不知名的最好的医生最新发明的,其所以未为医学界所公认,是因为一种同业的妒忌的缘故;但是他出于慈善的动机,情愿将他的发明贡献给能够有钱买得起药的受苦的病人。这种药品可以说是一种“心理注射”。

他们有各种最新医药治疗器具如电气的、磁石的、注射的、震摇的、化学的、两极等器具,他们还有证明书,冗长的鼓吹文章,各处来的颂德信件,各种资格学位,以及各种奖章等等。反之,如果没有这种种的排场,而只有几句简单的告诫、鼓励、解释,则似乎太简单,太易于了解,不足以当专家了。

然而在现代文明进化的时代,以为一般人容易被医药所欺骗,似乎不会有了。他们的确也不会,不过是因为他们过于失望而跌入陷阱里。这种种虚伪的罗网,在生理和心理的医药中,好像寄生虫一样,蓬勃地发育起来。

家庭心理学

我非常喜欢读你的杂志,好久我就希望你能指导我。我现在二十八岁,在一九一九年我十九岁的时候结了婚,那时妇女中玩纸牌和吸烟的还很少。我有两个女儿,我也很满意我的家庭。最近我们从城市里搬到郊外去住,但是我发觉了这些郊外的人,完全与我气味不相投。当我自己不能与这种新环境同化,而又看见我的丈夫与他们非常合得来,能照着他们的方法行事,我便决心写信给你求你的帮助。有时我觉得恐怕我离开家里,还可以快乐一点,因为我在这种环境之下,非常沉闷;我也喜欢请朋友吃饭、听音乐、看戏、看电影等等,但是不喜欢爵士音乐和纸牌。我对于无论什么事情的记忆力都非常好,但是不会记纸牌;因为我不能玩这些东西,所以我不能和这些人混在一处。对于我的女儿看医药方面的东西(我会经常请过乳娘带他们——但是祖父母待她太严厉)——到现在我也感觉得和他们合不来了。

E.G.

许多信都提起了这个问题:心理学家是否有助于解决家庭的纠纷,这封便是其中之一。教会和国家对于这种家庭问题是负了一部分责任的,他们将男女结合成夫妻,假如夫妻不能快乐的同居,他们又规定了在如何情形之下何时夫妻可以分离。

但是一个人如何与另一个人不相合,是一种极端个人的问题,没有那一种片面的法律可以给以一种完满的解决。我们虽然有家事纠纷法庭和教会来解释劝导家庭间的冲突,然而各人的嗜好、脾气、思想、习惯之不同,无论是心理学、社会学,或其他所谓“学”,所定的公式律法,都难为他们解决。

的确,现代的心理学,不但发觉了人生的冲突是仅在神经系统内起毛病,并且这种冲突也是人生成功的途径上的障碍物。一个人在冲突环境之下,生活当然不能快乐美满,冲突是包括各种不相容的情形,自压迫恐怖以至于反抗背叛,其中还有种种的不融洽、不相合,以及两人之间之连声渐渐稀疏分离。

现在没有一种科学可以为婚姻定出一种规律和公式,或是伴侣式的,或是“至死不分离”,能够使两人自始相融洽。心理学家顶好不要以为自己对于爱情的冲突,有什么确实可主张的办法,或是有什么方式可以苏醒已死的情绪,或是能够回避家庭关系的种种危险。

虽则我们这样小心的理由很充足而显明,不过其中最大的理由,是只有对于发生问题的家庭详细状况熟悉的人,才能提出适当的解决办法。如果不然,则冒险来主张的人好像一个政治家,自己相信在某次大会时讲了一篇很好的演说;然后他问一个“朋友会”的朋友对于他的演讲觉得怎样,那个朋友回答说:“是的,朋友,你的演讲很好,但是比你聪明的人会讲得更好,如果更聪明的人就会不肯开口讲了。”

大半的家庭问题,都是如此。像上述的这个问题,不论其结果如何不幸,而其冲突的范围实在是很有限的。我们对于夫妻二人,不能给他们一个指南针或是地图,便可使他们在茫茫的大海中,安然前进。多用智慧,并互相忍耐,是老生常谈,不过现在还没有发明更好的工具。我们不能希望心理学有万能的指导,能够解决结婚的一切困难问题。常识、好的判断力、智慧,以及人类彼此往来关系中种种适当的应付,都是维持良好家庭关系所不可少的。在个人或夫妻关系的种种困难问题中,古谚所谓“自知”(Knowthyself)现在可扩为“自思”(AviseThyself)。

下意识与习惯

我记得在某书上看见过一句话(大概是StanleyHall的著作中),说是我们在冬天可以学游泳,夏天可以学滑冰;我们的习惯,是在平时未用的时候学来的。所以到冬天的时候,我们不会忘记是如何滑冰的。但是我不知这种原则,究竟对到如何程度?我是一个私立幼稚园的园长。如果我长期不断的训练儿童,直到正当的习惯养成了,我不知这种培养习惯的方法,是否可得到最好的效果。这种长期的训练,是否可使习惯栽培在下意识里呢?这问题的真理究竟怎样呢?我们是否可以由下意识学习呢?

一个办幼稚园者

这是一个范围颇大的问题。第一所谓下意识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我们并不是有两个心——一个有意识的心,一个下意识的心——正如有些心理学家的理论。不过我们心的组织,一部分的知识是由故意有意识而来的,一部分是由下意识不知不觉而来的。这两者之中没有严格的界限,人的行为有些是属于此,有些是属于彼。

这问题的实际方面,是怎样利用这种关系来培养我们的习惯。稳当一点说:无论什么东西,总是要经过一点努力才能学得的。自然不会让我们以无易有。没有人可以希望某天早晨起来忽然会弹小提琴,或是缝衣,或是开汽车,或是打字。有些人以为如果在学生半梦半醒的状态教他们一些知识,他们便会把知识存留在下意识里。这实在是一种妄想。

实在的情形,是有时我们太费力,太不值得了。有时你想一个名字,总是记不起来;而你不去记的时候,却忽然记起来。这是因为脑筋需要休息;你一晚想不起的东西,第二天早晨却毫不费力忽然想出来了。但这必是年纪很大的人,有过许多经验而心智组织很复杂的。

至于儿童,一切都是很简单的。他们培养习惯的原则,最好是经过学习;我们还不能切实证明,知识是可以灌注在下意识里面的。不过我们晓得在儿童精神充足的状态,经过稍许的努力来练习,比较他们在疲倦厌倦的状态之下,不断地努力练习,效果还要好些。

努力继续不断的时候,有一种成效渐减性的定律。同时对于遗忘方面,也有一种遗忘渐减性的定律。在学习后接着最初的几分钟和几点钟,遗忘得最多,自此以后,则一天或一星期都没有什么分别了。

上述关于滑冰或游泳的事实,是因为你以为不用而会遗忘的预算得太过度了。一年之后,与一月之后,你所遗忘的没有什么大区别;但是一年的时期比一个月要长多了,于是你误以为你获得了什么东西,好像存在下意识的银行里所得的利息一样。实在的情形,是长期的不用,并没有遗失你所想象的那么多。

第二点是指导儿童努力的技术也有关。儿童的情绪是非常敏锐,容易因失败而灰心或不知所措。教小孩子像西部牧牛者抛继子,有两点重要的地方,这两点也是可以说继子是很吸引人的,抛会了很好玩。但是把衣服脱下折好是一种不适当的开始,所以必须养成一种不同的习惯。你必须引起他们的兴趣,使他们乐于开始。

我晓得这位办幼稚园者心中的意思,是指着另一种不同的比较关于个人的习惯,如使孩子们服从,按时做应做的事等。但是要养成这种习惯,必定是遭儿童反抗的,而反抗是养成习惯最大的阻碍。如果不遭反抗,而得着他们的赞同,则结果必很顺利。做教师的艺术,是要能回避学生的对抗。

反抗是产生于其他的习惯,天生的好恶,以及自主的欲望。所以无论做何事最容易,最自然,最满意的方法,是要能养成的习惯,进行顺利,而达到此种目的是要一种比较能合乎心意的习惯。有些教小提琴的,最初一定要指正放琴的地方,以及拉弦的姿势;另有些教师则只要近乎正当的姿势,等到琴学得有味些再渐渐地改正。大半的学生,用渐次改正的方法,似乎成效要好些。学习就是重新不断的学习,培养习惯也不能例外。

社交中的胆怯

我是一个十九岁的女速记员。我长得很好看,很聪明,工作做得非常之好。凡与我接近的人都喜欢我,不过我有一件我自己不明白的事,一件很烦恼的事;如果我得不着帮助,将来一定有很不好的结果。以下所说的便是:

无论什么时候,遇见了一个我所熟悉的人,不过好久没有会过面了,在第一次相会的时候,我似乎为自己的神经所镇服,心里好像刺着,使我不知应当对他说什么话,常常所说的都是一些不适当的话,然而同时我却不知如何是好。不过我和人谈过几分钟之后,便可以完全恢复常态,甚至还可以和人开玩笑;但是在开始的几分钟却是非常窘迫。而且这种窘迫还从身体上表现出来,面部发生战栗(尤其是当我笑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退落的感觉。有时候当别人介绍我见一个生人或我自己去见一个生人时,我觉得很自然,但另有些时则这种窘迫露到表面上来。我觉得我对于某种人的这种反应尤其容易。譬如我对于我的上司,便是常常感觉胆怯气馁的,假如他和我谈论意外发生的事情,或关于公事,我便会感觉心内沉落,面部战栗因为这个缘故,我不喜欢去拜访朋友,而且常时惧怕这种窖迫表现到面部来,使别人奇怪。这种窖迫使我变得非常胆小。

我在近两年中,因为这个缘故,痛苦非常。我常常和自己斗争,警告自己设法自禁,假如我再像这样做,我便不知我应当如何了;但是这都没有用处,这种窘迫完全不受我的管束,我自己实在无能禁止。我曾跑到医生那里去检验过,但是他们都说,没有别的毛病,不过是神经的组织感觉过敏而已。不过无论神经的组织如何,我是总想能得到一种诊救的办法。我不能懂得这是什么缘故,我常常似乎是在一种云雾之下过生活,有这种毛病在心里,我不能够快乐。我想你或许会说这是一种遗传的自贱的意结,不过我不懂为什么我家中只有我一人是如此;不过无论这是什么毛病,这总是使我感觉精神痛苦的。有什么我可以做得到的,解救这种精神痛苦的方法呢?这种毛病是什么意义呢?我能有诊救吗?还是要终身感受这种痛苦呢?我实在是烦恼得很,假使你有方法可以诊救我时,我真不知如何感激你。

一个烦恼者

这封信可以代表许多有同样病征,但是不能或是无胆量发表出来的。烦恼的人很多,这位写信者只是属于这大群中之一类——所谓“社交胆怯者”——这类在社交中以及社会之外是很多的。

我在前几章好几处说过,一切神经衰弱的人,都可以分为归于神经衰弱症和歇斯底里(Hysteria)两大类。前者含有惧怕的成分,后者含有发怒的成分;那便是说,惧怕是前者最重要的因素,发怒是后者最重要的因素。后来两种因素混淆,以致有些病状之中,两种特性都有。依另一种关系说,他们可以分为退避者与急进者。烦恼的人是属于退避者。

社交胆小便是退避者的一种自然反应,在青年初次社交的时候,这便是一种很显明的病征。退避者也和普通人一样,希望能给人一种好的印象,但是因为惧怕的情绪所主持,以致不能办到。因此,当遇着不可避免的社交时,在起始的几分钟,便感觉一种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的痛苦。有些人的痛苦,有时便从面部表现出来,如喉部的战栗,面部肌肉的抽颤,心情沉落的感觉,红脸、怪样、假笑、出冷汗等等。一种情绪的感觉可以引起肌肉、血液、内分泌等发生变化。

这一切的病状,因为无大关系,都可以不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弱点,而神经不一定把它表现出来。在一个位置比自己较高的人,或是一个重要人物的面前,我们尤其容易胆怯失措。我听说有一个少年人,在别的事上非常勇敢的,在英国皇太子面前却吓昏了。退避者总是把事情挂念在心,以致他这种心情不安定渐渐养成了一种自贱的意结。“烦恼者”把自己的病情看得非常严重,其实她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社交胆怯。她把她的不安迫成一种悲剧。

世上有许多人的病情与她一样,有许多还比她厉害。她还只仅仅惧怕拜访别人,我知道有一个人只要室内有三四个生人,她便不敢进去;到戏院里去时,只敢在星期三白天里,坐在近太平门不甚拥挤的一角上。还有一个人,非要单独一人的时候,才能工作。

患社交胆怯的人是不易矫正的,然而却容易去鼓励他;不过你还是要告诉他,这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求解救。他们并非真正的胆怯者;他们常常能对付很严重的事。我知道有一个患这种毛病最厉害的一个青年,在欧战时,非常会打仗,但是解甲归来之后,做了一个教师,因为怕见学生和同学,只好不干了。对付枪炮不是一种社会环境,所以比做教师还容易。

“烦恼者”在社交胆怯者中还算较好的,因为她能用信表白出来。她并没有夸张,也并没有形容过分,虽则“痛苦”、“地狱”等都是强烈的形容句。她所表现的这些特征都是真确的,而她的悲哀也是真的,因为一方面她能够而且很想做一个比较大胆的人,但是一方面过着阻碍不能实现,以致两方冲突。她感觉她不能与常人为伍,然而她知道,假使她神经所致的胆怯失措能够打破,她也是和常人一样的。

当然,这些行病是可以除去的,不过不是一时都能除去,至少要在几次努力之后,才能解除。她对于环境应当每次加劲的泰然置之,态度安闲,然后她这种胆怯的表现,只是在常态的生活中,很少的发生。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奋斗的,而且常常是一种阻力很大的奋斗,患社交胆怯的人,对于旁人视为毫不费力的事,他们却须鼓着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如何胜过惧怕

我现在患着神经衰弱症,这一部分是由于我心理态度的缘故。我是一个心情很忧闷的人,时常很容易沉闷。在这种时候,我便回避朋友或是娱乐。自从我受这种神经上的痛苦之后,我总是怕我独自一人在家或其他处,或是独自一人出外。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便使我胆怯,我的神经不由自主的晕眩不安。这就使我非常之忧郁不宁。可否请你指教我如何胜过这种态度,并使我的神经宁静。

L.F.

如果在我桌上堆着这许多信,对于惧怕诉苦的,足以代表古往今来对于惧怕破坏人生幸福的普遍性,那么,我们每日对于上帝的祈祷应当这样修改:“拯救我们脱离惧怕,救赎我们不要恐怖。”或者我们对于库尔(Coue)的谚语可以这样修改:“一天一天我的惧怕战栗逐渐减少。”

我选的这封信,是关于这方面我收到的许多信件中最简赅的一封。那班容易为恐怖所围困,以致限制他的自由,改变他的人生观,牵制他的精神安适,这封信可说直接指出其毛病的根源了。一种惧怕,原来是在某种实际情形之下——如从高处下望——而造成的一种神经不安。至于预料某种灾害而感觉忧虑不安,则可说是恐怖了(这大半是偏于想象的)。惧怕和恐怖的界限也是不甚清楚的。它是同属于一个大家庭,虽则在诊治方面各个的药方不同。

惧怕原始于婴孩时代,婴孩时代的惧怕是简单的。他们不用想象,他们只生活于实现。如果把他们所倚赖的东西移去时,则他们感觉得不安。如果他们是在黑暗中或见了生人而感觉不安,则他的惧怕近乎恐怖了。大半的小孩都是惧怕黑夜的,而且也易于受惊吓,所以我们对于婴孩应当很早就训练他们不要惧怕。许多患着恐怖症的成年人,大都是小时过于受惊吓的,因为过度的惊吓非常之震撼神经。如果增加自制的能力,儿童可以胜过惧怕。惧怕最初根源,是在儿童时的心理。

惧怕的第二个根源是疲乏。胆怯是困乏一部分的表现。疲倦的时候,我们大都容易惧怕。休息饱食之后,便可增加勇气。刺激的药品也可以鼓勇气,正如忧虑时可用一种催眠的药品使人宁静。要减少惧怕,就先要免除疲乏。但是无论如何不可因着某种惧怕的缘故而怕疲倦,如此,则你赶走了一种惧怕,又放人一种惧怕了。

疲乏另一种结果便是沉闷。当你郁闷时你便默想,默想时你便回避伴侣。这类的人都是如此,因之造成这种实际情况——怕孤独,怕独自出外,总是想依赖别人。

像L.F.这位惧怕者,可说是简单惧怕者的一个代表,不过他惧怕的程度还很轻微。救济的办法,第一是要有充分的休息,使你的身体舒适。什么时候病态最烈呢?早晨吗?你的职业可以解救一部分吗?你是否需要换一个环境呢?你能否有好友伴着你出去游历,最好是海上航行,因为航海宁静而能鼓舞精神。你是否有什么家庭的情况使你不安呢?你有经济上的忧虑吗?如果有什么好消息可以打散你的郁闷吗?是否你所喜欢的朋友来时能使你高兴,不喜欢的朋友来时就使你沉闷?你被忧虑所袭击,是一来几天呢?还是几星期呢?

在郁闷时你应当休息,高兴时应当寻求刺激娱乐。你应当像这样想着:你已经有过了郁闷,现在已经胜过了。如果每次你能晓得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严重,那么,第二次来时你便能较有勇气对付了。这种病症不是马上一时可以治好的,必须逐渐的宁静,逐渐增加能力以赶走恐怖。

不可工作紧张!应当时常休息,不可有病态的习气。不要以为你自己是神经质的,要觉得和别人一样,不过略微偏于这方面一点。只能略微依赖别人一点。要渐渐自己站立起来。有许多别的人胜过了你这种毛病,所以你也是能够的。

心理病

许久以前,我曾去检验了一切体格,但是医生说我身体上并无疾病或缺憾,不过是神经组织感觉过敏而已。偶尔有一种紧张的痛苦,全脑也有一种混乱迟钝的感觉,使我不能有注意力去对付工作和日常事务。因为我要医治以上的病状,便到一个骨科医生那里受诊治,现在紧张的感觉虽然医治好了,但是在后脑又发生了一个新的疼痛。

我现在想请你为我介绍一位头盖骨专家,问问他我现在的这种医治法是否有益,因为我自己实在不大满意他们的治法;常常在一种病状好了之后,别的病状又出来了。

O.W.S.

你相信一种胃部的神经过敏是想象而来的吗?因为我经过了一次极详细的身体检验,并无身体的疾病,不过我对胃部不断的战栗感觉,感觉非常痛苦,使我的心灵也变得脆弱了。我一个人单独的时候,总是莫名的恐惧,但是如果有人做伴便不觉得怎样;我相信这种恐惧当然是由胃部的神经过敏发生的。

W.N.

我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少妇。我在儿童时代是很可怜的,因为我父母为着生活的压迫,很少能留心看护我,从性情上说,他们还不适合于教养小孩。

我中学毕业时的成绩,是得到褒荣的,还得了一笔奖学金,进过两年大学。我相信我近年来得了一种所谓自卑的意结的毛病,因为我总是不快乐,又不能交到一个合意的朋友。

我近来时常容易伤风;加之在几年前我曾经从电车上跌下来一次(我相信这两者便是起病的原因),以致神经过敏,变为有精神不适的人。我这种病已经发生了九年,问过很多医生。现在我种着某种细菌,为的是要解除肠胃中毒的疾病的。

我还患着歇斯底里,虽则已经经过精神病专家的查验,但是无多少帮助。我眼内的肌肉也有毛病,加之我的眼睛非常近视而散光。我相信这恐怕也是使我起病的原因。有人劝我将眼肉的肌肉开刀,有些人说不可开刀,所以我不知应当听那一方面的话。我感觉得家庭环境是我致病的最大原因,因为我有一个很怪癖的父亲。

B.A.

神经过敏是由想象而来的吗?我的回答便是,假如你心理上已有疾病,这种疾病便会在你身体最弱的部分进攻;大概你是有消化不良的毛病,所以便成了胃部的神经过敏。假如你有脑筋痛的趋势,你便真的得一种紧张的感觉,假如一个骨科医生给你治好了(或者是你觉得他治好的),但是别的地方又发生了疼痛,于是你又想去问一个头盖骨专家,因为“常常在一种病状好了之后,又发生别的病状和疼痛”。

这一切的办法,实在是很蠢的,因为这样使一切疾病都集中在心灵上;既然有许多人对于自己的疾病,有这种错误的观念,则许多医生可以利用病人的这种弱点,大收其余利。

第三封信所说的精神病状,又与前两封不同。既然我们知道有许多精神上的冲突,如家庭冲突、自卑的意结、受震惊、失望等,都与身体的疾病有关,而同时有一些身体上的疾病,如流行性感冒,从电车上跌下来,肠胃的疾病,近视眼等等,将两方面凑合起来,便成为一个很可怜的故事了。这一切内体的不幸,当然都是能加重身体的疾病的;不过疾病真正重要的来源,却都不是在此,而是一种感觉以为心灵有病的趋势。用理智的头脑去看待自己的疾病便是得到精神安适最好的方法。

从前这种病称为忧郁症,这是一个可怕的病名,而法国人称之为想象病,其实这是不对的,实际上这种病便是对于健康的一种错误观念,精神卫生便是要领导人民对于健康有一种正当的态度。上面信中所说的什么“胃部战栗的感觉”,“头部混乱迟钝的感觉”,“自卑的意结”,“怪癖的父亲”等等,都要从脑筋里赶出去。

虽然这些病状不能完全除去,但总应当驱除到相当程度,而以正当的健康观念去补缺。良好医药治疗,也是有益的,如果时时换医生,便会有损有益。一个聪明的医生(不论他自己是如何称呼自己),必是用各种方法引导病人对于自己的疾病,有一种正当的观念。他先是要消除他们心理方面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