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跟你家里,关系应该不太好吧?”何平说,“那为什么她让你可以不回家,你还非要回去?”
沈瑜沉默了一会儿,一般这个时候他会搪塞过去,但何平身上的檀香味让他有种很想倾诉的感觉。
短暂的纠结之后,沈瑜说:“我四岁爸妈离婚,之后我爸立刻跟现在这个女的领了证,那时候她已经怀了沈夏,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
何平点了点头,小三带球逼宫的情节,沈瑜继续说下去。
“我爸是一个特虚伪的人,他想看到的就是我们四个和和睦睦,不管是我对她们还是她们对我,这样他就会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怎么可能。”沈瑜冷笑了一声。
“不过正因为这样,这些年我和她们基本就是个互相恶心看谁先顶不住的过程,她们想洗白自己,我正好相反,就拿过生日这件事来说,我一定要让她们亲口说出来不想看见我,在我爸面前撕破她们那副母慈女孝的面具。”
何平的眼神有些黯然:“可如果她们也不说,你真就回去吗?回去见到这些人,肯定还要吵,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我如果不回去,他们阖家欢聚其乐融融的,凭什么。我回去好歹还能恶心他们,杀敌一千,至少杀了一千对么,至于自损那八百我无所谓,反正我也什么都不剩了,大家一块儿死吧。”沈瑜笑着说,笑容就像和沈夏通话时那样,带着令人心疼的嘲弄。
何平叹了口气。
“吓着了吗。”沈瑜看到他叹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他们老说我,记仇、偏激、心眼小,没错,我就这样了,怎么着吧。”
“跟那些词不沾边,那种家庭环境下你长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平看着他,又叹了口气,“你就是自我保护的方式有点过激而已。”
自我保护这个词像一根针,毫无预兆地扎进沈瑜自以为已经铜墙铁壁的心,一阵刺痛,进而恼怒的感觉涌上来。
“你觉得凭他们三个能伤到我吗,还自我保护?鸡汤喝太多了吧。”沈瑜转开头不想再跟何平有目光接触,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
“对不起,我收回。”何平在边上说,“可是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像个为了防守把浑身刺都竖起来的小刺猬。”
“操。”沈瑜骂了一句,刚才那根针如果说真的把他浑身刺都扎的竖了起来,何平现在这种冷静却又不容置疑的态度,就让他整个人又泄了气。
他不想过多探究自己的内心世界,因为知道了只会让自己更难受。陷落在沼泽里的人需要的不是看清自己的状况,而是有人拉他一把。
但沈瑜又不得不承认,何平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这种被看透内心的感觉并不好。
“我得跟你科普一下。”沈瑜把电竞椅的靠背调了调,整个人躺下去,转移了话题,“为了防守把浑身刺都竖起来的那个不叫刺猬,叫豪猪。”
“豪猪听着也太不可爱了。”何平说。
“行吧。”沈瑜拿手背挡着眼睛,黑房里其实根本就没光,可这个动作能给他一种隐匿的安全感,“你现在……觉得我就是个中二病吧,满脑子别人都对不起我我要报仇什么的。”
“完全没觉得。”何平说,“要真说的话,你……”
他的话到这里停住,沈瑜问:“我怎么?”
“说了你又会生气。”何平有点犹豫,“我是来找你带我上分的,不是来惹你生气的。”
沈瑜抬起手背看了他一眼,笑笑:“你现在说这个也太晚了吧,赶紧的。”
“我挺心疼你的。”何平说。
沈瑜愣了一会儿。
没生气,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意外更多。
他长这么大都没想过自己那点“小心眼”能被人评价为“心疼你”,即使是韩牧,也只是劝他说要控制着点脾气。
当然,沈瑜也不会当着韩牧的面接沈夏电话。因为这一面沈瑜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想到这儿沈瑜忽然发现,在何平面前自己好像总会比平时失态一点、任性一点,是因为这人身上的檀香味么,还是因为他俩一块儿打过架,说不清楚。
“瑜哥?”何平看他半天没说话,试探着喊了声,“你是开始记仇了吗?”
“没有。”沈瑜笑笑,看了他一眼,“咱俩吃夜宵去,怎么样?”
“什……”话题跳得太快,何平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答应了,“行啊。”
“主要是我一生气就饿,又不想一个人去吃。”沈瑜说,“你请我吧,毕竟我是小可怜。”
“没问题。”何平毫不犹豫,“不过这是人道主义关怀,不是之前约好我感谢你的那顿饭啊。”
“随你。”沈瑜笑笑,“我还头一回见到上赶着请人吃饭的。”
“毕竟是圆了我黄金梦想的大哥。”何平说,“伺候好了没准还能圆我的白金梦想和钻石梦想。”
“你先圆了我的夜宵梦想,别说白金钻石,王者都给你搞定。”沈瑜笑笑站起身,“走吧,去食堂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