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女孩似乎也并不是真的对这本书感兴趣,将书又替他摊开,手掌撑着长椅,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两条光溜溜的小腿。
贺槐生忍不住撇下目光,看了一眼。
“里面好无聊。”
发现她又在说话,贺槐生急忙将目光转到她唇上。她说了一大推,他没能完全分辨清楚,大致揣测应当是在抱怨今天这场宴会,抱怨她妈妈给她穿了这么一条矫揉造作的裙子,抱怨今天的饭菜太难吃,牛排太硬红茶太苦……
她似乎并不在意倾诉的对象是谁,仅仅只想找一个人倾诉。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别墅的后门哪里响起说话声。
女儿赶紧住了声,低头去找袜子。她慌慌张张地将鞋袜穿好,站起身,问他一句:“我叫xia,你叫什么?”
然而没待贺槐生回答,说话的那人已经朝着蔷薇花拱门而来了,女孩赶紧站直身体,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越过长椅往那边走去。
贺槐生一个“贺”字刚说了半截,便被自己咽下去。
他回头看去,女孩儿挽住了一个美艳女人的手臂,不知说了句什么,女人掩口而笑,便和她一道往后门走去了。
贺槐生直到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后面,方才收回目光。
他在想,xia,哪个?婵娟的婵?潺潺的潺?禅意的禅?
书页仍旧摊开在那页,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蔷薇落了片花瓣,恰好就落在她方才读的那一句上面。
这件事过去之后的很多年,一个活人能冻成死狗的隆冬。
他正站在酒店门口等司机出来,鞋上忽被砸了一块石子。他抬头,顺着看过去,便看见树荫底下坐着一个人。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
及至走近,他看见一张漂亮得让人屏息的脸,眼角微微上挑,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
她向他伸出手,极其理所当然地:“帮我个忙,拉我一把。”
第二天,他入住酒店,感冒发展成烧热,便联系前台要了退烧药。
他怕自己听不见敲门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主动起身去开门。
谁知一打开,便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他目光下移,看见她制服胸牌上的字。
夏蝉。
原来是蝉。
不请自来,毫不客气,叽叽喳喳的,一只小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