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槐与声(10)(2 / 2)

明开夜合 0 字 2022-05-09

谢星洲怔了怔。

夏蝉紧咬着牙,“你非要告诉我,我天生不配得到真爱,是不是?”

“……我,我没这么想。”

“那你报警。”

谢星洲摇头,“不行。”

“报警。”

谢星洲抿嘴不语。

夏蝉盯他看了片刻,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臂,凑上前去。

谢星洲呼吸一滞,夏蝉的脸已近在咫尺。

温热的气息,发上散发的幽香,以及细微的心跳声,她微微上挑的眼角,都似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喃喃开口:“……夏夏。”

夏蝉就这样看着他,轻声开口,呼吸喷在他鼻尖,“你向我求过三次婚,一次是在崇城天文台,一次是在学校图书馆的顶楼,一次是在海边。我这人很傻,每次都当了真。我从前一直以为,和你在一起就是确切无疑的一辈子……谢星洲,或许你从没有了解过我,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当年许诺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谢星洲听得真切,一字一句,尖刀似地刺入心脏。

他终于觉得悔。

夏蝉顿了顿,稍稍推开寸许,哑声说:“……我渴。”

谢星洲屏着呼吸,反手去拉车门,“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水。”

外面日光刺眼,谢星洲跳下车。

走出四五步,忽听见身车子轰隆作响。

他心里一个咯噔,伸手往外套口袋里一模,车钥匙没了。

他一个箭步奔回去,拍打车窗:“你疯了!”

夏蝉将窗户开了一线,看向他,“刚才话没说话……你走的时候,我说不回头,就不回头;现在,我爱贺槐生,说全心全意,就是全心全意……”她目光坚定决然,“我轻信你,导致贺槐生计划出现纰漏,这个错误,我自己来弥补!”

她一咬牙,踩了油门。

车子越过缓冲台,沿着斜坡,离弦之箭般地冲出去!

谢星洲亡命般疾奔,“夏蝉!你他妈下来!”

然而车越冲越快,越行越远,像一阵风,从抓紧的指间掠过,再也握不住。

夏蝉闭着眼,油门踩到底。

风从车窗里猛灌进来,激烈拍打在她脸上。

风里似是带了海水的潮腥,像是那一次,她与贺槐生在海边,她闭着眼,往海的深处走去……

时间一点一点逼近约定之时,贺槐生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垂着头,一言未发,手边的烟灰缸里全是烟蒂。

秘书来敲了五次门,最后一次的时候,是十一点半。

他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抖了抖落在鞋上的烟灰,朝外走去。

手里手机一震,一看,王洪韬打来的。

贺槐生没接,直接掐断了。

他走出办公室,穿过走廊,径直走进洗手间。

他洗了把脸,又整了整衣领,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眼。

从十四岁开始,他便把自己当做了一把武器,武器的目的就是制敌。

他还记得事故发生那天,贺芩抱着他的腿,哭得气吞声断。

可他听不见她的哭声,一切都是全然的寂静。

悲痛、愤怒,都是全然的寂静。

从那时起,他就把自己修炼成了一柄武器,为此他能忍下所有的羞辱,所有的不公,所有在漫长时光里渐渐化作执念的仇恨,为的就是今天,一招制敌一剑封喉。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脚步声。

做完手术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无法适应这嘈杂的世界,烦扰太多,反而会阻挠一个人前进。

上楼,再穿过一截长长的走廊,便是贺启华的办公室。

贺槐生在办公室门前停下,许久之后,抬手叩门。

那边即刻回答:“进来。”似是就为了等这么一刻。

贺槐生推开门,却见贺启华正背靠着办公桌,手里拿着一支红酒,“路易拉图,贤侄,我请你喝一杯。”

他拿过一旁的两只高脚杯,往里头浇了些红酒,递了一杯给贺槐生。

贺槐生冷眼看着他,没有接。

贺启华笑了笑,将酒杯搁在办公桌上,“我承认,我是小瞧你了。可这也得怪你自己,亲自把这么个人质暴露到了我眼皮子底下。没有她,我要想把贺芩骗出来,恐怕还要费点儿周折。小贺总……”贺启华看向贺槐生,“知道你输在那儿吗?妇人之仁,跟你爸一样。做生意需要铁血和手腕,妇人之仁,永远成不了气候!”

他忽从一旁抄起一份文件,往贺槐生怀里一塞,“成王败寇,签吧!”

贺槐生翻开文件,瞟了一眼,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

贺启华抿着红酒,十分愉悦地看着他。

贺槐生仍是神情平静,好像这一场输,也与他毫无关联。

他揭开了笔帽,目光在纸上定了片刻,缓缓抬腕……

就在这时候,口袋里手机响起来,一声声的,急促凄厉。

贺槐生顿了顿,掏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