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乱点鸳鸯(1 / 2)

披香雕玉记 猫猫猜 0 字 2022-05-03

 对于某个与姬玉赋同样寿岁的“师姑”,早年身在抚琴宫中时,她确实曾有所耳闻。虽说每次提起这位同为千年老妖的师姐,姬玉赋总会露出不甚愉悦的表情,然这么个人物,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只是从未与之晤面。

显然,披香并不识得眼前的妙龄女子,正是那位堪称寿岁齐天的师姑。

沐鬟笑吟吟地立在钟恨芳身边,素衣清新,容颜标致,红唇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想必……这就钟先生那位引以为傲的高徒、披香夫人了。”

披香一愣,有些迷茫地望向钟恨芳。

钟恨芳掩嘴轻咳:“咳,阿香,这位是沐姑娘。”顿了顿,再补上一句:“是为师的旧友。”

老友?披香疑惑地瞄一眼钟恨芳,再瞧瞧沐鬟,这美姑娘面皮吹弹欲破,眉目秀致,笑得滴水不漏。于是披香更疑惑了——师尊的老友真年轻。

“我虽与钟先生以同辈相称,不过,披香夫人唤我沐姐姐就好。”沐鬟丝毫不介意在口头上被人占便宜,笑着为披香让座,“久仰妹妹大名,今日总算有幸得见一面。听闻妹妹的制香之术已臻化境,还以为是位年岁已长的制香师,不料一见才知,竟是这般年轻的姑娘家,着实让姐姐我欣羡不已。”

如此溢美之辞,披香微微一笑,道:“全赖师尊教导有方。若非师尊早年便已退隐,如今这大济制香师的头把交椅,还轮不到妹妹我来坐。”

耐着性子听完这一番寒暄,钟恨芳终于发话:“阿香,这位沐姑娘身怀异术,今儿个特邀师尊我前来,一者乃是为了故人叙旧,二者……便是为解你心中之惑。”

披香心下暗惊,所幸脸前还挂着面纱,所有神情皆敛在素纱之后,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沐鬟悠悠瞄一眼钟恨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错,妹妹心里若有什么挂碍,不妨告诉姐姐,或许姐姐我有法子替妹妹化解胸中忧思。”

“不劳姐姐费心,妹妹心中并无挂碍。”披香却是干脆地回绝了。

沐鬟面上并无讶异之色,只转头冲钟恨芳露出苦笑:“妹妹好沉重的戒备,只怕当真是难以启口之事。既然如此,小女子也就不方便做解了。”

听得这话,披香略微有些不安起来。沐鬟笑意如常,一双黑瞳盈盈若含秋水,倒是没有半分架子,果真一副随时预备倾听的模样,又道:“妹妹为何戴着面纱?”

披香扬眸,不动声色地答道:“街上好多挂面纱的姊妹,觉着有趣,便也戴上一幅。”

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抵触,披香总觉着这位沐姑娘的目光,隐隐藏着些森然的意味,却又有股子说不出的妩媚柔软,好似刻意迫近猎物的捕杀者,初是好言诱惑,而后可令其一击毙命。

“妹妹果真对我有敌意。”沐鬟苦笑不迭,“安心且是,姐姐我并没有刺探妹妹机密的意思。”

披香冷冷眯起美眸,就听沐鬟笑道:“姐姐可赠妹妹一句话,信与不信,妹妹随意。”

披香却是摆手:“不必了,若是吉言,只怕令妹妹掉以轻心;若是不吉,早晚大祸临头,又何须听来庸人自扰。”不待沐鬟做声,又对钟恨芳道:“师尊,咱们回吧。”

不料钟恨芳皱眉拈须,却是冷声责备:“阿香,师尊教给你的礼数,你都忘光了么?沐姑娘是为师的老友,你信不过沐姑娘,莫非还信不过为师?”

披香一怔。

沐鬟并不强求,只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只当姐姐与妹妹没有这缘分。不过这当说的话,不管妹妹愿意听否,姐姐都是要说的——妹妹这一路行来,血光不断,乃是命中劫数,然好事在于,妹妹的杀劫将尽于花朝节。”

“什么意思?”披香凛目扫来。

沐鬟抬袖轻笑,“妹妹心结未解,天机在缚,姐姐只能说这么多。”

钟恨芳静静审视着披香与沐鬟两人,一时默然不语。披香也一并陷入沉默。

心结未解,天机在缚。

与师尊的死约既成,无论如何,这心结也不当有才是了。披香心下忍不住由来莫名的酸涩——如此,她还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人和事?

抑或是……有关绛州谢佑的雇凶刺杀?

正在沉吟间,忽而听得门外传来轻捷的脚步声,随即是男子带笑的醇和嗓音:“鬟儿,你的贵客可是要赖着不走了?”

钟恨芳眉心略蹙,语间倒是笑意未泯:“想必是公子回来同老夫等抢人了罢?”

公子?披香顺着师尊的视线望向门扉,随即察觉到一股怪异又清绝的气息自门后透来。

“钟先生说笑了。”沐鬟俏颜生霞,只打趣似的冲门外扬声道:“贵客可把你这番不识相的胡话都听去了,日后友人只道我那主子醋性太劲,连老友也得提防着,真真要冤枉我了。”

公子笑过两声,自槛外推开门扇,“鬟儿教训得是。”

这入门之人着一袭金绿华服,亮眼非常,手中绸扇在握,颇有几分青衫风流之质。公子信步走向沐鬟,经过披香身前时,披香冷不丁抬起脸来,正撞上这公子的隐约带笑的视线。

仿佛有实体般的、令人感到切肤之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