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湘姬有邀(1 / 2)

披香雕玉记 猫猫猜 0 字 2022-05-03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

“绿了吧唧?”沉水与止霜齐刷刷扭过头来,面上俱是狐疑。沉水更直言道:“我说香妞儿,这好端端的诗词,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变味了?”

“我何时念成了绿了吧唧?”披香拢过发丝,水红广袖悄然滑落,现出一段皓如明月的纤腕。她单手支颐,漫不经心地望着亭外花圃。春意渐浓,园中玉簪开得正好:“你二人与其有闲在这儿同我胡诌,不妨琢磨琢磨待会制香诸项要务,省得叫人看笑话。”

“这话可算说中点子了。”

楼夙摆着玉骨折扇大步迈入凉亭内,一袭暗赭绸衫当风招摇,衣摆上的绣纹流丽繁复,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他满面春风,显然心情大好:“承蒙公主殿下厚爱,咱们才有幸上京为她制香。且不论这笔生意是怎样个价钱,单冲公主殿下这名声,咱们楼家就三生有幸了。”他合拢扇子,在披香的肩侧敲了敲:“阿香,把今儿个这位贵客伺候好了,你披香夫人就真算是大济第一制香师了。”

披香懒洋洋放下胳膊,顺带拂落挂在簪头的面纱:“……谨遵钧命。”

沉水止霜两兄弟噗嗤笑出声来。

看香妞儿这态度,分明就是不将楼二爷的话放在眼里。楼夙自然也瞧出了她这层意思,当下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又碍于她的颜面隐忍不言,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在语莲休息了这几日,莫非还没缓过劲来?”

披香低哼,却是答非所问:“京中御用的制香师不在少数,这位公主殿下怎会挑上我?”

大济皇族的帝女中,宋湘是最惹眼的一人。不仅仅因为她的母妃左昭仪荣宠甚隆,她的祖父左思羡权倾朝野,更重要的是——她正当出阁的年纪,挑选谁人做驸马已然成为无从回避的问题。须知这左氏家族驸马这个名头,真真比烫手山芋还难接。

偏生在这个要紧关头,宋湘暗入抚琴宫,还好死不死地与自己撞了个正着。

莫非,她已听说了楼家人与抚琴宫的交易?

楼夙却是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公主会挑上你,势必少不得大哥在其中搭线牵桥。表面上看,你今日入公主府只是奉命而行,实则是私底下给楼家卖个情面。这样,你明白了罢?”

披香有些诧异,“这么说来……我为公主制香,是大公子的授意?”

楼昶身为东宫侍读,与宋湘有所接触本在常理之中。然左思羡其人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如今突然向楼家示好,着实叫人不得不防。

再瞧楼夙,他双目晶亮,嘴角那一丝笑弧机锋暗藏,分明是已有算计。

站在披香身边的双胞胎却不满起来。止霜撇着小嘴,“你们这些大人就是心思复杂,不就是来制个香么,哪来那么多因果啊。”他搂住披香一条胳膊,“二公子不厚道,你瞧,把我们家香妞儿吓成这样,你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呐。”

沉水抱臂闭眼,开口甚是凌厉:“二爷还是别再给香妞儿施压了,你们把她当‘棋子’,就无须对她提出棋子以外的要求。她恪守本分,请二爷也勿要多言。”

这话当真让楼夙吃了一惊。

这俩小公子从数年前起就跟在披香身边,维护披香是不假,倒是未曾察觉他二人这般……这般通透。楼夙皱眉思忖片刻,觉着这两个少年颇有奇异之处。

“如此说来,是我失言了。”他叹了口气,手中折扇敲敲脑门,“两位小兄弟教训得是。”

披香低声笑了:“童言无忌,二爷莫要同他们计较才好。至于‘棋子’之类的身份……沉水。”她侧首瞥向那长身玉立的少年,语意转冷:“二爷素来待我不薄,楼家也如此。这次我且当你是无心之过,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沉水【这又谁啊】扁扁嘴,嘟哝一句知道了。

止霜不声不响,只睁圆了两眼凝视楼夙。原本清澈如溪涧的瞳眸,竟隐隐泛起些晦暗之色。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郎,素常的稚嫩与骄纵此时全然不见踪影,也不知披香是怎么教他们的,净学来些稀奇古怪的习气。

沉默间,忽见亭外走来一名翠衣双髻的妙龄姑娘,明眸善睐,步履轻盈。到了近前,她冲亭中四人屈膝一礼:“公主有请贵客,请四位随婢子来。”

正是宋湘身边的女侍。披香沉息凝神,由止霜搀着缓缓起身。

楼夙抱拳挑唇:“有劳姑娘。”

*****

此时的抚琴宫,弦武殿。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无须本宫主亲自指认,且自己站出来吧。”

裴少音羽扇轻摇,状似悠闲地仰靠在太师椅上。他阖目微笑,面上俱是温文和善,嗓音却森冷刺骨。

堂下数十名弟子跪伏在地,听得问话,无一人敢抬头,只能勉强抑制住发抖的念头。

偌大弦武殿内鸦雀无声,从大门灌来的凛凛山风拂过众人背脊,一干弟子这才察觉到背上飕飕发冷,竟是冷汗湿透了衣裳。

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