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止琴止情(1 / 2)

披香雕玉记 猫猫猜 0 字 2022-05-03

 抚琴宫内宫,玄机殿。

从昨日到现在,一连七个时辰,殿门连半分也不曾开启。门扉上漆色暗红,檐角雕琢虽精致,然仔细瞧去便能发现,顶上镇宫神兽的螭角与龙须末梢已被打磨光润,分明是很有些年代的物事了。

殿门前的玉阶上,元舒不声不响地屈膝而坐。他双目微眯,呼吸匀净,看似在打盹,事实上也不过是阖眼静息罢了。若玄机殿内有任何响动,他会立刻睁眼。

昨日酉时末,守卫殿门的五名弟子得到二宫主传令,遂奉命前往藏书楼收拾旧物。而与此同时,元舒则被秘密遣来此地,看守玄机殿。

裴少音见了他,万分郑重地对他说:“未得本宫主允许,任何人皆不可入内,即便是三宫主亲至,也不允放行。”

于是元舒依令而行,老老实实地在宫门前守到现在。

不多时,便听得前方传来轻捷且熟悉的脚步声。元舒睁眼,正见裴少音自殿外大步而入,遂起身向二宫主抱拳见礼。

“辛苦了,元舒。”裴少音面色凝重,刻意压低了嗓音。他走到阶前,手中羽扇与脚步一并停下:“怎样,我不在的这段时候,可有什么人进来过?”

元舒摇头:“除了那位披香夫人与三宫主,倒是不曾有人来。”

“三宫主也来过?”裴少音略略一惊,“她有看见你么?”

“有。三宫主问我为何待在这里,我告诉她这是您的命令,她便走了。”

裴少音暗自拭汗:这孩子还真是有啥说啥……“罢了,只要不让她进殿就成。你继续守在这里,我先进去瞧瞧。”

“是。咦?……二宫主,披香夫人又来了。”

裴少音正欲进殿,忽而听得元舒这句提醒,转过头来。

果然,一抹湖蓝人影从玄机殿外飘然而至,观其墨玉长钗翡翠步摇,天青面纱飘摇欲飞,正是那披香夫人。

“夫人来得正好,这就随我进殿罢。”裴少音勉强笑道。

披香将面纱撩起半截,现出两片丰润嫣红的菱唇来:“……他还未醒来么?”

“是,想必还得休息上一阵子。”

见状,元舒颇为诧异地望向二宫主——这披香夫人分明就是个外人,可为何她能随二宫主入殿?

裴少音自然省得元舒心中所思,倒也不急于解释,对披香笑道:“好了,进去再说吧。”

殿门缓缓洞开,门轴转动间发出沉重而压抑的吱呀声。内里清冷古旧的气流扑面涌来,似乎隐约还藏了一丝暗香。

披香拎了裙裾迈过门槛,扭头时触及元舒不解的眼神,心下亦是明白这少年郎的疑惑。

“元舒,外头就交给你了。”裴少音再次郑重叮嘱,随后抬手,将殿门掩上。

“你头上的伤如何了?”

披香弯唇,素手探向脑后那条系得松松垮垮的湖蓝绸带。这带子裁得宽,加诸系结有方,恰好掩去了露在发髻间的绷带。她笑答:“少音叔叔无须担心,不过是皮外伤而已。”

裴少音瞥一眼那湖蓝绸带,漫道:“……记得从前你与檀衣二人爬树,结果你不慎从树上跌下来划破了小腿,宫主特地派恕丞去帝都找来上好的伤药,着实心疼了许久……哈哈哈,如今他倒自个儿弄伤了你的脑袋,不晓得日后为他所知,他该有多自责呢?”

“无妨,总归是祛除了他体内的药性,这伤也来得不冤。”面纱轻曼翻舞,披香走在裴少音身侧,看似若无其事,然袖边紧扣的十指,亦或多或少流露出她的忐忑。

裴少音自她手边挪开视线,抬袖撩开身前几欲曳地的枫红销金帐,引她转入内殿。

清浅迷离的冷香如云雾般四散流逸。

披香无声立在殿中,恍惚间如有诸般景象凭水倒映,流年匆匆回转,其形其影皆与旧日所见悄然吻合。

所有陈设还保持着她离去之时的面貌,连半分变动也无。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那张质料厚重的黄花梨架子床。碧翠承尘帐一侧挽在鸱吻铜钩内,一侧则任之低垂。杏色锦被的一角悬于榻边,三根手指并着一片墨黑衣带露在锦被外,带了些力道略微蜷起。

裴少音悄声走到对窗那张翘头条案前,揭开灯座上的素白纱罩,用火折子点了灯。

姬玉赋素来不喜明亮,这盏纱灯摆在案头,大多时候不过是个摆设。莫说白天,纵是夜晚也极少点灯,一说是为提防行刺之人,一说是这位抚琴宫宫主畏光,却几乎无人知晓他夜视如昼的能力。

“那下药之人……”披香蹙眉咬唇,不知如何将话接续下去。

裴少音省得她的犹豫,淡淡嗯了一声,“安心,她今早便走了。”遂从袖中取出两只白釉细颈的玲珑药瓶来,摘下塞在瓶口的红绸,再倒了一盅热水,小心翼翼将药粉抖入水中。

“这是什么药?”披香走到案边,看他用一只瓷勺搅匀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