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郁晨连夜开车回城，送洁白到家时是凌晨五点。他虽然非常疲惫，但还是坚持送她上了楼，他还大方的把店里的钥匙交给她，让她以后随时去找他。她感到非常温暖，分离前两人躲在楼道间，小心翼翼地接了吻，像两个做贼心虚地高中生一样。

吻完时洁白脸上依然全是泪水，但这次不是害怕，而是喜悦。

睡下后，洁白很快又做梦了。

她说不准算不算噩梦，梦中，她再次经历了六年前高考前一晚的事。这也是她并没有如实告诉郁晨的一幕。

喝得烂醉的父亲回家发酒疯，在房间里做作业洁白不堪扰乱，和以往很多次一样，冲出房间朝着父亲破口大骂，“整天就知道喝得烂醉在家里撒酒疯，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看看你这副鬼样子，活该大家都瞧不起你……”她就那么滔滔不绝地骂着，父亲气红了眼，突然扑过来要掐死她。

而当时她并没求饶，她只是自暴自弃地吼着：“掐吧，掐死我最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生女儿。实话告诉你吧，妈跟你离婚之前我偷看过她的日子，我根本不是你亲生的。我怎么可能有你这种父亲，真是我的耻辱……”

其实这是谎话，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临死前更要口不择言地中伤父亲。自从母亲跟有钱男人跑掉后的这些年，她们父女一直是这么相处的。她话里每一份恨意都是真的，这些年她受够了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是他把家里喝得一穷二白，是他让她一个学期都换不上一件新裙子，是他让她连开个家长会都要遭受同学的嘲笑和奚落，是他让她活得永远低人一等。

意外的是，因为那个谎，父亲反而停手了。

他猛地后退几步，两眼空洞无神地坐在了地上。死里逃生的洁白剧烈咳嗽着。“孬种！”留下这句话后，她冲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