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谁在谁的回忆里(2 / 2)

阮旗旁边的中年人笑着说:“峥岚,事项我跟阿旗谈好了,反正你们办事我放心!”然后看了看手表又说,“走吧,一起吃顿饭,让你公司里的员工也一道过去,算是提前庆贺。”

章峥岚笑道:“算了,还是把事情弄完了,大家再开香槟庆贺吧?”

中年人听他这么说,也就笑着说:“也行。”

送走大客户,晚上章峥岚被公司那帮小子拉去吃饭然后到酒吧喝酒,在一群人吵闹说笑的时候章老大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最后好多人都喝醉了,章老大不得不一一扛出去扔进出租车里。扛完最后一人他甩了甩手,挥走了出租车,点着烟退到后面的扶栏上靠着,慢慢吸了一口。

他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一天,他刚完成大学的工作,收完工去常去的酒吧放松。他边喝着酒,边跟酒吧里熟悉的三教九流插科打诨,然后就看到了她——那个让他在那年不由自主地多留了心思记住了的女孩,彼时正喝醉了趴在吧台上。

她看起来并不像会只身跑来这种地方的人,可那时她身边并没有旁人陪伴。有小混混过去从她身后抱住她,她抬起头,眼神迷离。章峥岚一看就知道她喝的酒里肯定是被人下了药——长得漂亮,又是独自一人坐着,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没人动心思才有鬼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调酒师笑着问他:“是不是物色到新对象了?”

章峥岚笑笑,最后走到了那边,把那高瘦男人的手拿开,平淡道:“把她给我吧。”

男人转头见是他,退后一步,“岚哥?”说完痞气地笑了笑,走开了。

章峥岚把手上的烟放到嘴里,伸手将她扶起往外走。她含含糊糊地说难受,往他怀里钻,在门口边的走道上,章峥岚扶正她,“别乱动。”

那女孩子看着他,眼神木木的愣愣的,里面好像有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说“难受”,说“为什么忘不掉”。

“你想忘掉什么?”

她没再说,软软地倒进他怀里,他原本决定带她去医院,那种药吃下去危害说小不小,但他刚扶住她,却被她伸到后腰的手弄得全身一滞。

“你想我当君子就别再撩拨我。”

她不说话,在他怀里颤抖,她的手是冰的,可被它抚摸过的地方又似烧着了。

章峥岚把她的手拉出来,她现在没多少主观意识,而他不想乘人之危。

可是当她转过身用柔软的嘴唇吻上来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自制力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她嘴里有酒的味道,舌尖上也是,她喝的酒比他喝的要烈。章峥岚把她揽到有盆栽遮着的角落,着着实实地回应她。他发现自己很喜欢那味道,烈的,苦的,甜的。

她的手抓着他的背,章峥岚啧了一声,报复地咬了她一口,她吃痛,睁开眼,那双眼睛里迷迷茫茫水润一片,章峥岚发现自己那刻心如擂鼓,他低下头覆住她的嘴唇,唇舌交缠。

酒吧里嘈杂的音乐,酒精,随处可见相拥相吻的人,这一切都让章峥岚有一定程度上的松懈,而他也知道最主要的还是他对怀里的人动情了。

或者说动心。

他在最后烧着的一刻推开她,说:“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会后悔的。”

她的眼里有泪滑下,她说:“岚,你抱抱我吧,我难受……真的很难受……”

章峥岚后来知道自己沦陷得很糟。

他把她带到了更深的角落,无人可见。

他吻她,问她舒不舒服。她轻轻笑,章峥岚不知道那时自己眼里也充满了笑意。他轻柔地把她抱起一点,用手指在她身上制造热度。当两人终于又湿又热,他习惯在键盘上飞舞操作的两根修长手指退出她的身体,换做自己的下体慢慢侵入她。她唤了声疼,章峥岚停下来,他此时的额头都是汗水,他没想到她是第一次,咬着牙退出来,可她却抓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唤道:“别……”

章峥岚心想此刻不管她眼里看到的是谁,他都不可能走了。他再一次抬起她的臀部,尝试着进入……两人燥热的身体相拥,交颈相缠,他感受到她的紧张和痛苦。

他在她耳边低声安慰,“疼的话咬住我。”

她确实咬了他,他的肩膀有血流下,而她的腿上也有血丝慢慢淌下,空气中有喘息,有情欲的气味,一波一波伴随着疼痛越来越浓重,久久不能消散……

章峥岚睁开眼,胸口起伏不定,他坐起身,发现腿间的濡湿,低咒了一声,抓乱了一头对于男人来说显得过于柔软的头发,他重新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嘴里又滑出一句:“Shit!”

章峥岚最后下床,拿了手机跟阮旗打电话。对面三更半夜接到电话,如果是别人肯定当场发火,但是没办法谁让他面对的是章老大,阮旗这东北爷们只能轻言细语地问:“老、老大,这么晚……有何贵干?”

“传点片子给我。”听不出什么情绪的低沉嗓音。

阮旗想,片子?什么片子?而他也口随心想地问了出来。

“A片,三级片,毛片。”对面的答复。

阮旗当即眼角抽了下,“老大,您半夜打我电话就是为了这?”

章峥岚没心情跟他多废话,只说:“开电脑传过来,我现在要。”

阮爷原本想回:用不用得着这么饥渴啊?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敢说。

章峥岚坐在阳台上,望着远方天际慢慢泛红,椅子边烟头丢了一地。

两年前,是的,两年前,他第一次在酒吧里这么失控,在离后门不到十米的角落一晌贪欢。

当他离开她的身体,她像昏迷了又像是睡着了,瘫在他怀里。两人的身上黏腻湿热,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难受,甚至后来很多晚上他只要想起当时那种温度就能用手让自己得到短暂的快乐。

他脱去外面的毛线衣替她擦去腿间的液体和血迹。她一直黏着他,嘴里喃喃地像在说着梦话。他扶高她一点,不让她下滑,她伸手抱他的腰,手划过他的后背让他心口一悸。

他放柔声音,“我抱你去车上。”

她很听话,让他抱起来。

那天他把她带回自己家里,她那种情形回学校自然不行。他把她抱到二楼的主卧室,拿了热毛巾帮她擦了一遍身体,他发现自己做这一切那么自然而然,甚至那一刻他并不带情欲,只是有些……有些温柔。他后来去浴室洗了澡,然后上床从她背后抱住她。她身上的味道很淡,像是一种水果的香味,很干净,很甜。

隔天他醒过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他起身披了睡衣慢慢走下楼,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人。

他之后去过学校几次,有一次在食堂,他坐在她跟她室友后面的位子上,听她室友说她有男朋友了,他点的那碗面一直没有吃,只点着一根烟吸着。校园里的纯真恋爱,而他是什么呢?只是一个一夜情对象罢了。

章峥岚到公司向来最晚,所以这天八点半不到当大国跨进公司大门看到里面的人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老大,你手表走快了?”

章老大坐在他的位子上,在玩游戏,而很快的敌对方的狙击手全军覆没,章峥岚回头懒懒说:“我帮你冲了几级。”

大国低头看游戏画面,欣喜若狂,“老大,你强,打了通宵吗?!太感动了!”

章峥岚起身,“两小时而已。”

大国对着老大的背影深深地折服。

章峥岚回到自己办公室,他坐在皮椅里,双脚架在台面上,左右看了看,办公桌上没有香烟,手在身上摸了一遍,只摸出一个空盒子,他有些扫兴地把烟盒捏成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中。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点不正常,很不正常。他以为那一晚并没有刻骨铭心,可事实上他记得两年前的很多细节,他记得她身上的味道,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记得那种心跳,只是,一直以为没那么严重……那现在算什么?再次遇到她,然后发现自己没忘记过她?章峥岚不免自嘲,他应该还没那么深情。

水光坐在拉面馆里等罗智过来,中午的时候罗大哥一通电话,说:“我起来了!宝贝,请我吃饭吧?”

昨天水光回家,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罗智归家,她摸手机看时间,零点过十分,不免感慨,罗智大哥比她这号在这里驻留四年的人还混得开。

萧水光点了面打算先吃,罗智从家里过来起码要二十分钟,再加上穿衣打扮,半小时跑不了。

水光一边拿手机看新闻,一边等面,直到前方阴影遮住光线,她刚抬起头就被人泼了一杯冷水。水光看清人后站起身,那人还要挥来一巴掌,她轻巧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淡淡道:“小姐,请自重。”

那打扮时尚面色阴沉的女人冷笑,“你下贱地抢我男朋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自重’?!”说完狠狠甩开了水光的手。

水光抽了桌上的纸巾慢慢擦了擦脸,平静道:“我没抢你男朋友,你爱信不信。”

“你们都当我是傻瓜吗?我有的是证据!”那人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扔在桌面上。

水光瞟了一眼,不禁皱眉,第一张就是她跟一个男人并肩走进酒店。水光现在看到这男的就头疼,她上次去饭店跟他谈完公事后,他图谋不轨,她顺手把他的手弄脱臼了,之后此男一直在外造谣,毁她的名声,以至于他女朋友不止一次去她公司找茬,也幸亏公司里的保安尽职,对方没骂两句就已经被送出去,没有对她造成太多不便,但水光知道部门里的人或多或少有在背后非议她。

水光突然有些倦,她说:“我没有,更没兴趣掺和别人的事,所以也请你适可而止。”看到餐厅里不少人注视着这一幕,水光不想在此多留,可对方显然还不死心,冷嗤道:“婊子还想立牌坊呢!”

水光觉得跟这类人完全沟通不了,索性走人,可刚转身就被那个叫孙芝萍的女人抓了手——其实并没抓住,水光灵巧地挣脱了。一直站在孙芝萍身后被叫来助威的男人这时候走上前想擒牢水光,却被水光一记反手扣住了手臂,而人也被压在了桌沿,速度很快,甚至在场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楚那一套流利的动作。

很多人没看清楚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坐在离那桌不远的张宇就目睹了这一切,而且是清晰地目睹了。

张宇之前心里一直在琢磨这女的怎么有点眼熟,现在总算想起来了,当年他们公司接了一所大学的单子,他逛校园论坛时就留意过这系花了,能文能武。确实是武,中国正宗的武术。她照片下的奖项数不胜数,让他头一次觉得漂亮的姑娘再加上一些盖世豪侠的功夫,连他这男生都不禁崇拜了。

而此刻他算是见识到了这女孩子的真正身手,很帅。

张宇拿出手机拍了下来,突然“啊”了一声:“对了!新游戏的宣传!”

张宇回神,刚站起身就看到那系花已经松了擒拿术,人也朝门口走去,他二话不说追上去。

在结账台边追到她,他刚要伸手拍她肩膀,对方却像先一步感知到了他的举动,转过头来,那一刻张宇竟然退了一步,她表情很淡,却莫名有一股冷凝之色。

“小姐,我……”张宇拿出名片,递过去,“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身手很棒,我想跟你合作,哦不,是我们公司想跟你合作,是关于游戏的……”

水光没有接名片,只说:“我没有兴趣。”

张宇向来不是轻易投降的主,更何况今天难得有点思路开窍的感觉,怎么着也不会放弃,“小姐,我真的是极有诚意想与你谈谈。”他硬是把名片塞到了她手上,轻轻一笑,“请务必与我联系。”说完他先一步把钱放在了结账台上,“第十桌,不用找了。”说完推门走了。

水光看着手里的名片,摇头,把它随手放在了柜台上,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她之前吃饭那桌边上的两人面色难看。

水光刚出餐厅就看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罗智。

两人之后去了附近的公园,吃的是外带汉堡。

罗智挺郁闷的,说:“姑娘啊,我千里迢迢过来你就请我吃汉堡?”

水光吸着橙汁,看着前方草坪上玩耍的孩子,以及陪在孩子边上的家长。

“罗智,你有梦到过他吗?”

罗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明白她说的“他”是谁之后,笑了笑,很淡,“我说没有你信不?”

水光微笑,“我没有。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我这里……”她轻轻按着心口的地方,“这里每天都难受得要命……每天,每天想的都是那一个名字,那个人。为什么梦里面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你说……是不是他不想来见我?”

罗智看着她,心疼地摸她的头,“傻瓜,景岚他怎么可能不想见你,他最想见的就是你。”

水光想哭了,所以她用手盖住了眼睛,轻声说:“哥哥,我觉得我过得很糟糕,你看到我这样……我这样子……你一定很失望……”

“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我跟在你们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有追逐的目标,有憧憬,那么多年,都在憧憬,我甚至想就算不能与他并肩一起走,只要能看着他,那么我也觉得……可是……后来,我没了目标,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罗智将身边的女孩揽进怀里。

水光难受,她的青春只因为那一个人而美丽过,奋斗过,充实过,可那人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哥哥……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