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淑妃苦笑,“之前宝婕妤处于危机的时候,皇上连犹豫都没有就选择了相信她。而臣妾呢?怕是皇上连想都没想,就怀疑了臣妾吧。”

见雍帝冷漠无情的神色,听着她的话,却无一丝一毫变化,淑妃终于有些崩溃,

“皇上!臣妾陪了你十年啊!整整十年啊!从您年少到如今,从您是皇子到皇帝!”

淑妃哽咽着,有些说不上话来,眼泪似水流狠狠地砸下来,她怔怔然看着雍帝神色变得幽深,陷入了回忆,

“臣妾当时身为刘国公府的唯一的大小姐,明明能嫁给众多皇子做正头妻,可是呢!臣妾不过是在国宴上见了皇上一次,就芳心深陷,不顾了脸面,抛了刘家的尊荣,进了您的后院,成了小小的侧妃。

往日闺中好友,全部断了往来,臣妾几乎是抛下了一切,就是为了和皇上您在一起。”

“幸运的是,皇上一直宠爱臣妾。”说到这里,淑妃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可下一刻,

“后来知道了皇上您的鸿鹄大志,我亲自回去说服我祖父、父亲支持您,父亲从小就疼爱我,自然不愿违了我的意愿。”

淑妃明显知道了自己的结果,也突然醒悟了是谁要害她,她不舍让他为难,可他为何总忍心伤她!心中绝望,才会这般不顾礼仪的大哭出声,其中悲痛,闻者落泪,

“后来,皇帝成功登上了皇位,却也爱上了宝婕妤,您看宝婕妤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啊,就像臣妾在看你一样!”

“臣妾知道皇上怨我当年害了宝婕妤,可是臣妾心中也恨啊!臣妾如何都得不到的,却被她轻而易举得到了,臣妾怎么甘心?”

面色黯然的宝婕妤听到这话,皱眉朝她看去,咬了咬下唇,即使心中对她有着同情,却依旧怨恨,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成为她害了自己孩子的理由。

“臣妾一直明白,皇上将刘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父亲劝告过我多次,母亲写信要我不要错付了情意,可是,臣妾还是坚定的认为,皇上心中是有我的啊!”

“皇上想拔了刘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刘家历经三朝,享了百年的荣华富贵,可是你可有看见我刘家有丝毫不臣之心!”

“我刘家近百年来,从未有女子入宫,就为了避免你们皇家的多疑之心,只有臣妾一人啊!只有臣妾一人啊!仅仅是因为臣妾喜欢皇上啊!”

淑妃知道自己今天是栽了,可是她一定要说出来,凭什么皇上就认定她们刘家有不臣之心,就因为刘家手中兵权在握,难道就能忽略刘家百年来的功劳吗?

雍帝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淑妃哭诉着,抱怨着,将心中多年积压的怨恨吐出来。

淑妃突然停了下来,朝着雍帝一笑,带着当年初见雍帝时的高贵、娴雅、纯净和……美好,雍帝一怔,眼中闪过怀念,

当年淑妃贵为刘家唯一的小姐,围在她身边的皇子何其多,她就像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雍帝当时已经有了正妃,从未想过她最后竟然会属于自己。

雍帝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兴高采烈,还有些得意,不只为了刘家的势力,她当时身份高贵,性子娴雅,待人随和,本就是男人心中女神般的存在,这样的女子竟然会喜欢他,自然会让他颇为得意。

雍帝当年为皇子的时候,在知道淑妃会成为他的侧妃之后,也曾亲自买过糕点送于她,也曾费尽心思收罗一些稀有珍宝,讨她欢心。可如今……只能说时过境迁,人是物非。

淑妃娴雅浅笑,让人只觉岁月安好,“皇上可知,当年父亲为何放弃扶持更有优势的太子,转而扶持您呢?”

雍帝一顿,他曾经也想过,可却得不到答案,摇了摇头,“不知。”

“因为臣妾在父亲书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昏迷不醒。你说父亲怎么舍得让臣妾受委屈呢?”

雍帝抬头看她,呼吸一滞,他从不知道有这事。

淑妃笑意不收,浅浅而道,“可皇上舍得啊。”

雍帝紧握双拳,有些不敢去看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透过那双眼睛看清自己。

淑妃却觉得不够,她这么痛,凭什么皇帝一无所知,毫无顾忌地这般伤人,“臣妾身子无碍,却多年无孕,皇帝觉得可能吗?”

雍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皇帝每过段时间送来的礼物,臣妾那么喜欢皇上,臣妾怎么舍得不用呢?”

皇后等人对视一眼,心中惊疑,……居然还有这些事……

楚晏姿看了一眼淑妃,其实挺为她不值的,大好年华全用在了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身上,淑妃从未害过她,除了宝婕妤一事,她也从未听说淑妃害过别人,反而是皇上……太过伤人了。

淑妃对着雍帝温柔一笑,殿中所有人却都感受到了她的悲伤,解不脱、理不清、剪不断,让人心中一沉,不觉就有些压抑。

“不管是论心机、手段、家世还是外貌,臣妾从不输任何人,能让臣妾输的人……只有你!”

雍帝望着她的眉眼,心中一沉,有些伤、有些闷、还有些疼,为这一刻的淑妃。

“臣妾能问皇上一个问题吗?”淑妃向雍帝看去,目光悠深长远,带着怀念。

“你问。”于她,雍帝只剩愧疚。

淑妃纵情一笑,三千粉黛皆无色,她眼中含着最后一丝希望,

“皇上可还记得‘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这句词?”

雍帝皱眉想了想,他自然是知道这句词,可淑妃为何要问?

“不记得……不记得……”

淑妃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忘记了,早已干涸的泪泉又涌出泪水,已然绝望。

楚晏姿于心不忍,别开眼去,望向雍帝,终是忍不住开口,“嫔妾若没有记错,淑妃娘娘的名字为——灼华,就是出自于这句词中。”

雍帝一怔,他……记起来了,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她都记得……皇上,她都记得!”

心死如灰,淑妃猛然咳出鲜血,伤了心神,淑妃再也撑不住,眼神黯淡无光,晕眩过去。

众人别开眼去,不忍再看,哪怕是与她斗了十年的皇后,也微闭双眸,她自知,皇上对她同样无情,只是……她爱得不如淑妃深而已。

雍帝见她昏迷,身体微微前倾,却按下心中冲动,坐了回去。

不爱就是不爱,再如何也是……不爱。刘家权势过大,即使没有不臣之心,他也放心不下,功高震主就是最大的罪过了。

刘家的权势他是一定要收回来的,不过……雍帝看向被扶起的淑妃,眼神微微一动,只要刘家主动交权,他可以不用赶尽杀绝。

白露扶着楚晏姿,眼眶有些红,看向昏迷的淑妃,淑妃害她小主至此,她应该恨她的,可是……白露吸了吸鼻子,她也觉得淑妃有些可怜。

心中对淑妃的感情复杂,白露收回目光,不想再去看。低头看了看自家小主,她惨白的脸上也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又觉自家小主心思纯良,对着淑妃的同情都少了些。

不过一瞬,楚晏姿神色又恢复平静,雍帝和淑妃谁对谁错,身处局外,她给不了、也无需她给出评价。

更何况,立场不同而已。

雍帝无意看见楚晏姿面上淡然的神情,微有惊讶。

淑妃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有可怜之处,满宫的人——无论是与她争斗多年的皇后,还是因她小产的宝婕妤——脸上皆有同情之意,哪怕是他自己,心中也有着些许愧疚。

可是只有楚晏姿一人,一脸平静淡然,雍帝忽然很想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楚晏姿敛了神色,抬眼朝颜怜玉看去,瞧着她劫后余生的惊喜模样,楚晏姿暗了暗眼神。

雍帝明显想让淑妃背锅,她倒是没法将颜嫔抖出来了。不过……楚晏姿心中冷笑,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想要一口吃成胖子,一次性将她和宝婕妤拉下马,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胃口。

与脸色清冷的宝婕妤交换了个眼神,楚晏姿的手在锦被下抚了抚腹部,眼角绯色薄凉。

雍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颜嫔,微微皱眉,虽然这件事的主谋表面是淑妃,但是他心知肚明、颜怜玉才是最后的主使。

颜怜玉一直看向雍帝,见雍帝朝她看过来,柔弱的笑了下,惹人怜惜,若是雍帝不知道她狠毒到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恐怕也会对她产生怜惜吧。

暗了暗眸子,雍帝依旧狠心开口,一字一顿,“淑妃谋害皇嗣,罪大恶极,去封号,贬为、贵嫔!”

没想到雍帝居然这么狠心,楚晏姿看了雍帝一眼,果然是当权者无情啊。

宫人将止痛药送了上来,分别递给了楚晏姿和宝婕妤,白露端过药碗,拿着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给楚晏姿。

药味太苦,楚晏姿皱着眉头喝下,眼眶微微泛红,只觉得口中药物苦涩到难以入口。与她不同的是宝婕妤,她常年泡在药罐中,这些苦意她已经习惯了,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拿过琉珠递上来的手帕拭了拭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