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渊挑眉。
半个时辰前,女眷聚集的花厅内,各府夫人娘子们聊起时兴的衣裳、首饰、胭脂这些。恂王妃林氏手上戴了个嵌满红蓝宝石、凤舞九天样式的金镯子,十分夺目,很快有人注意到,林氏被人捧惯了,当下便十分得意地伸出手腕让众人细瞧,再之后淑柔公主突然上前去,扣住她的手,厉声问她镯子哪里来的,这事便闹了起来。
“公主殿下说,那镯子是当年太皇太后的陪嫁之物,独一无二,只留给了太子殿下,一直存在东宫库房内,将来是要给太子妃娘娘的,前些日子东西被人偷走了,如今怎会出现在恂王妃手上,一定要她给个说法,恂王妃说是她在外头买的,公主殿下便让人去宫里禀明陛下了。”
“在别人家的寿宴上闹出这种事情,三姐未免太不给主人家面子。”谢朝渊说是这么说,语气里却藏着幸灾乐祸,他就知道这事没完,谢朝泠自己盗了东宫库房,要钓上钩的鱼绝不止那一两条。
谢朝泠神色平静,仿佛早知如此,问谢朝渊:“这寿宴还能继续吃吗?”
谢朝渊问他:“琳琅觉着呢?”
谢朝泠道:“如若这场寿宴真是陛下的意思,萧家不硬着头皮办下去,只怕陛下不会高兴。”
“不管那些,我带你去吃东西。”
后院的事情已经传到前头,谢朝溶气急败坏去找淑柔对质,余的人都在说这事,议论纷纷。
谢朝渊没再跟那些王爷们凑一块,领着谢朝泠独占了一张桌子,硬拉着他坐下,让他陪自己一块吃。
“殿下,这不好吧?”谢朝泠小声提醒谢朝渊,这人也真是不像话,在人家寿宴上大摇大摆占了一整张桌子不说,还拉着他这个侍卫一块坐,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混账、不知道他俩关系不正经吗?
“你坐着便是,吃东西,不用管别人。”
谢朝渊亲自帮他夹菜,尽挑谢朝泠喜欢的,搁他面前碗碟里。
四遭已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没规没矩的举动,但做这事的人是谢朝渊,好似大伙都已习以为常,最多也就是心下感叹一句恪王这个性叫人不敢恭维,很快便不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
谢朝泠只能算了,他肚子也饿了,真和其他府上跟来的人一起去别处吃,他自己也别扭。
于是提起筷子,心安理得享受起谢朝渊的殷勤伺候。
后院花厅内,谢朝溶不顾人阻拦,硬是带着自己王府的下人冲进来,对着淑柔张口便骂。
“一个破金镯子而已,怎的就东宫能有,本王府上不能有?你这是瞧不起谁?今日萧王府老太君寿宴,大伙高高兴兴来吃酒,你在这里提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是想寒碜谁呢?淑柔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淑柔沉下脸提醒他:“二哥慎言,那镯子是太皇太后的东西,不是破金镯子,东宫库房被盗父皇先前已下令彻查,更不是不知所谓的事情,如今那镯子既然在二嫂手上出现,总得查个清楚,若真是一场误会,我自会与二嫂道歉。”
谢朝溶狠狠啐了一口:“怎的先前是没查清楚吗?监守自盗的是东宫里的狗,从中过手的是钟良那个老匹夫,你倒是去问老三老四啊,跟本王的王妃有什么干系?钟良那老匹夫死的不明不白,谁知道是不是和老三老四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事发之后被杀人灭口了,你跟这里瞎掺和什么?”
谢朝溶话一出,周围人都变了脸色,他这么大咧咧闯进女眷花厅就已让人避之不及,这会儿更信口胡诌起这些朝堂辛秘事,这些女眷哪里经历过这个,一个个往后退,唯恐没躲远听到不该听的惹上祸事。
但淑柔不为所动:“我不知道二哥在说什么,总之我已让人去禀报父皇,之后如何,等父皇定夺吧。”
“你——!”
俩人争吵时,自觉受了莫大羞辱颜面尽失的林氏起身,她不敢找淑柔的麻烦,目光在花厅里转了一圈,落到角落处低着头的她的弟媳赵氏身上,想到什么面色陡然一变,大步过去,抬手一巴掌扇上赵氏的脸。
“你这个贱人,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害我?!”
赵氏没打蒙了一瞬,嚅嗫道:“王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啊,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那镯子分明是在你铺子上买的!”
“没有,我铺子上没有那样的镯子。”赵氏下意识否认。
“你还敢说,你果然是故意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还要害我林氏多少人?!”
又被林氏扇了一巴掌,赵氏双眼含泪,捂着脸低声啜泣,不敢再反驳。
这位赵氏秀娘是赵婉娘的姐姐,嫁了林家,但丈夫无用,阴差阳错委身于自己公公,这种家族丑事本不该拿到大庭广众宣扬,即便外头早有风言风语。奈何林氏就是这么个泼辣又急躁的性子,她手上的镯子是下头人讨她欢心从间首饰铺子买来的,那铺子是赵秀娘的陪嫁,她原本不喜,实在这镯子太华贵精致,这才起了戴出来炫耀的心思。如今却由不得她不多想,她原本就看这个不要脸的弟媳不顺眼,针对过她几回,于是疑心是赵秀娘故意害她。
旁的人虽然躲远了,看到这一幕无不神情诡异。
这么看来林府的那些腌臜传闻,似乎不假嘛。
林氏还要打人,谢朝溶额头青筋暴起,大声呵斥;“够了!”
这赵秀娘是他亲表妹,林氏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将偷盗东宫库房的事情推给赵家,什么脑子!
前院里,下头人低声禀报后院的消息,说陛下已经派人过来,将淑柔、谢朝溶、林氏他们几个全部叫进了宫去。谢朝泠放下喝空的汤碗,道:“恭喜殿下,林氏女和赵氏女继续撕扯下去,林府那些丑事全要抖出来,他两家的名声都要坏,陛下肯定不会再答应太后让你娶赵家女儿了。”
谢朝渊笑瞧他:“那本王是不是得感谢弄出这桩桩件件事情的人?”
他是无所谓的,他早说过宁愿杀鸡儆猴,还少些麻烦,但事情已然这样,也只能作罢。
谢朝泠心道谢就免了他心领了,给谢朝渊夹了一筷子菜:“殿下吃东西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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