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里的孩子都不喜欢他,总是欺负他。就连舅舅舅妈也讨厌他,私下里总说他是个累赘,要将他送走。只有姥姥一个人疼爱他,总是偷偷藏起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他。
林笑笑是邻居家的孩子。她是家里的第五个女孩子,在家里很不受欢迎。已经有了四个女孩的父母,一直想要生一个男孩,在笑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认定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是个男孩子,谁知道生出来的还是个“赔钱”的。
所以笑笑在家里一直是最被人遗忘的,最被人讨厌的,没有人会喜欢她。
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在一个高高的草堆里看鸡孵蛋时,认识笑笑的。因为那个母鸡正是笑笑家的,她的父母勒令笑笑要在酷暑的午后守着这个母鸡孵蛋,决不能让别人将鸡蛋捡了去。
他和笑笑是同病相怜的两个孩子,在一起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但这种快乐并没有持久,因为林天的爸妈来了,要将他带回城里的家去。
他和笑笑就那样分开了。两个月后,当他再回来姥姥家要找笑笑时,姥姥告诉他,笑笑被他的父母送走了,听说是卖给了城里的一户不能生育的夫妻,得了四千元
小小年纪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条人命就只值四千元!
可是,最让他心痛的是,他再也见不到笑笑了
承诺再也无法兑现,他为什么还不长红鼻子,掉头发难道大人都是骗人的吗。
想起笑笑,林天的心便如刀割般疼痛。
每当想到笑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他便痛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笑笑。
笑笑。
黄燕痛苦地呻吟了一下,拉回了林天飘远的思绪。
林天抱住她,紧张地问:“很痛吗?忍一忍,医院就到了!”
向志刚接到林天的电话,便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医院。他刚想推开病房的门,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快乐的笑声,手,僵在了半空中
慢慢地,慢慢地,他握紧了拳头,将手垂了下来,从门缝里往里看:
林天正给黄燕剥着橘子,温柔地一块块送到她的嘴里。
而黄燕受伤的脚被重重包围着,掉在床位上方,满脸的笑意,娇嗔地撒着娇:“不吃了,好酸呐。”
林天诧异地皱眉:“不会吧,我可是叫老板给最甜的给我呢。”
“不相信啊?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嘛!”黄燕努着小嘴,神色娇俏。
林天果真剥了一块放进嘴里,奇怪地说:“一点都不酸,很甜啊!”
他正感到奇怪,看到黄燕狡黠的乐呵呵的眼睛,这才明白过来,曲起了食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佯装生气地道:“你这丫头,又对我使诈了,是吧?”
黄燕咯咯地乐笑:“谁叫你总是不停地要我吃,自己却不肯吃嘛!”
向志刚感到一阵胸闷,黄燕的笑靥远远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再也挥不开去。
一个小护士走过来,看了一眼向志刚,便推门进去了。向志刚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志刚!你怎么才来!”林天站起来,佯装生气地轻轻锤了他一下。
向志刚歉意地笑笑:“学校临时开了紧急会议,所以就迟了。”他转头看向黄燕,柔声问,“还好吗?”
黄燕朝自己带着绷带的脚努了努嘴:“除了这脚,我哪里都好。”
护士循例简单地问了一些问题,便退了出去。
黄燕笑着问向志刚:“给我带了什么?”
向志刚这才记起来,将手中提着的袋子递给她:“给你带了几米画册和梵高的油画册。”
“哇!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们两个的画?”黄燕激动地叫,如饥似渴地打了开来,兴奋地说,“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梵高的《向日葵》!实在是太漂亮了!那种充满朝气,接近点疯狂的活力每一次看到我都有种想哭的冲动。只可惜,向日葵的花期太短,梵高称自己为向日葵画家,他亦如向日葵般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真是可惜了!”
向志刚看着她快活的样子,连眼底都充满了神采奕奕,不禁也高兴起来,笑道:“他只要觉得自己活够了回程票,人生这一趟就没有白来了!”
黄燕猛然抬头看着他,为他的话而悸动着。他的话就像人生的一个警钟,敲动着她的灵魂,牵动着她的心,让她不自禁地陷入他柔情似水的明眸!
正在此时,林天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走出去接了电话,很快便折返回来,笑道:“有个学生家长正在学校等我,我得回去一趟。你们聊着啊。志刚,多陪陪黄燕啊!”
林天走了,向志刚坐下来,满眼热切,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黄燕被他眼里毫不掩饰的热情看得脸慢慢红了起来,羞得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画册,道:“我也很喜欢几米。他的每一句话都给我一种风轻云淡,夹着幽幽淡淡哀伤的感觉。你,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他们两个。”
向志刚笑笑:“你忘了上一次在图书馆里,当你知道这两本书卖完了,你的样子有多失望?”
黄燕星眸感动地凝视着他。他的温柔,他的细心都像春风一般掠过她的心里。
黄燕有一股想哭的冲动,除了养父母,还有记忆中的一个小哥哥外,向志刚是唯一一个真心真意对她好的人。
但她不敢伸手去爱,也不能去爱
“怎么?想出去走走吗?”向志刚见到黄燕一直在抚摸着几米漫画里一间星空下的小木屋,小木屋前还有一道铺满落叶,看不到尽头的小路,知道她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外面的世界去了,便笑着问。
黄燕惊喜地瞪了眼睛:“真的可以吗?”
向志刚点头,问护士要了一张轮椅,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在了轮椅上,像个孩子般推着轮椅,笑道:“走啰!带你环游世界去啰!”
黄燕满心的柔情蜜意,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边正盛开着一朵前所未有的烂漫的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