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夜来议政(2)(1 / 2)

清山变 嵩山坳 7254 字 2019-09-14

 第115节夜来议政(2)

曾国藩沉默不语的捧读上谕,看到俸饷一项,忍不住说话了,“皇上,臣愚见以为,圣谕之中,于俸饷一项中,略有不妥。”

“哦?怎么说?”

“……以海军为护国威远之大计,不宜过从省啬。然我大清海军创设之际,饷力末充,未能援引。但兵船将士终年涉历风涛,异常劳苦,与绿营水、陆情形迥不相同,朕不能不格外体恤,通盘筹计。……而以其数划分十成,以四成为本官之体,视官职大小而定;以六成为带船之俸,视船只大小而定。”曾国藩先念了一遍上谕中的文字,说道,“这固然是皇上圣心垂怜兵士,以厚禄饷之。但臣以为,为求事端简易,当可裁撤养廉、薪蔬、烛炭、心红纸张、案衣什物、马乾等名目,将以上数种,叠词加于俸饷、公费之中,以为整齐划一。也好避免绿营旧例军中,分派薪饷之际,令出多mén,处处嘈杂,效率低下之外,凭开贪贿之mén的弊端。”

皇帝点头一笑,“准了。就这样办等一会儿你们誊录的时候,记得把曾国藩所说的话记下来。”

君臣数人集思广益,用了一夜的时间,终于将《北洋海军章程条款》的文本整理了出来,皇帝满意的一笑,伸展一下身体,“文祥,你辛苦一夜了,今儿免了你的叫起,先回府休息去吧。”

“奴才不敢。奴才未能为皇上分忧,心中多有自责,如今皇上却体恤老奴,让奴才……”

“行啦,对朕有孝心,也不在这一刻片刻之间。下去吧,等明天再入值进来。”

看皇帝一再慰抚,文祥也不再坚持,这一夜之间,让老人累得浑身酸疼,也真是有点坚持不住了,“那,奴才先先去休息,明天再来御前伺候差事。”说罢又碰了个头,转身出去了。

四月的天气,昼夜之间尚有一定的温差,旁的人还好,皇帝却jī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皇上,您身子不舒服?”

“不是。朕一旦熬夜,就会浑身发冷。”他说,“这些不去说他,沈葆桢?”

“臣在。”

“等到江宁城中建造海军学院完毕之前,你先到山东、辽宁沿海走一趟。朕想,除了山东威海的海军海军总署、旅顺也要建造相应的办公衙署。朕这一夜想了很多,只有一个海军学院、几处海军公署这样的空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朝廷要简派一员为海军大臣,。总领其事。就让惇王奕誴任职吧。让你和……袁甲三,任帮办大臣,有你的人品、袁甲三的才学在一旁尽相辅之道,料想老五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凭他的聪明,办理这样的差事,还是足以担当的。”

“至于海军公署方面的筹划,曾国藩、容闳、荣禄,你们三个人嘛,朕于曾国藩还有旁用。容闳、荣禄两个,还要入值总署衙mén,就不必参与其间了。”

三个人自然唯唯而应。他又说道,“曾国藩,朕想,肇建海军学堂一事,总要jiāo由你亲自办理才是。不过,学堂绝不仅仅是只用来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海军不同于其他,培养出来的海面将佐没有雄厚而纯熟的海上cào舟经验,是绝对不能把一艘数以千万吨的艨艟巨舰jiāo到他们手中的。所以在入院求学之后,要经常的安排孩子们到船上去、到安庆造船厂去,学习并且领悟cào船行舟的种种技法,日后他们不一定要亲身参与,但却不能xiōng中无物,朕的话,你明白吗?”

“臣明白。兵船炮舰上虽各司其职,但身为管带者,则必要通晓全部,以收指挥全局之用。”

“就是这样的道理了。”他说,“所以,除了文字教授之外,院内还要设立诸如航海、天文、地理、几何、代数、平弧、三角、重学、微积、驾驶、御风、测量、演放鱼雷等多mén学科;学习管轮者,则授以算学、几何。三角,代数重学物理汽船汽机机器画法机器实艺;学习cào炮者,则要学习兵法地利军器炮台算法测绘跑准等项。所有入学之士,用五年时间,都要将种种不同学业尽数掌握之后,方准毕业。另外,院中出来学生住所,教习住所,厨灶、茶房、浴房等必要设施之外,还要建机器厂,铸铁厂、储料所,打铁厂,匠丁住房、cào场、演武场、帅台、等必要设施,以使生员在求学之外,不致缺少动手之能。”

他说一句,曾国藩答应一句,等他都说完了,他说,“臣都记下了。只是,凡此种种,臣恐一时之间难以料理清楚,还请皇上宽限数月。”

“时间自然是有的。不过朕看,有些时候,不妨放开一些怀抱。便如同肇建学院之事,总要加快从公署到下面具体承建人员之间的办事效率——我大清什么都好,就有有时候效率稍微低下了一些。这样的情况,以后也要认真整顿。不可为部员胥吏颓靡无事之风,也蔓延到海军建设的一盘棋局之中来。”

曾国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这样的话题,公署之间办事效率未如人意,是多年积攒而下的弊端了,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得以解决?口中含糊奏答,“臣都记住了。下去之后,定将皇上的这一番圣意晓谕僚属,想来彼等深知皇上相与更新之心,必能洗心革面,谨慎当差。”

“再有,就是日后舰船造成之后,不论是委托英国人建造的,还是我天朝自己生产的,到港、出产之后,派员接船,驶回各处港口,要在四个月的时间内,形成战力。总不能有了船,有了人,却因为办事效率低下,而无能成军——这样的事情,英国人应该可算专才。容闳、荣禄,你们两个人下去之后,和英国人请教一番,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一份折子来,日后作为海军cào典章程,下发各处海上要隘,命全军按此cào行,为日后做下准备。”

“是。”

皇帝想了想,也觉得差不多了,“都忙了一夜了,等一会儿和朕一起用早膳,用过之后,就各自忙碌去吧”

用过早膳,众人碰头而出,另外一边,军机处三个人进殿行礼,“昨天晚上,朕宣文祥几个人进来,共同议了议日后成立的海军章程之事,一夜没睡之下,朕免了文祥今天的差事。”他草草解释了几句,“你们有什么事要奏陈的吗?”

“皇上为国事烦劳,臣等看在眼里,疼在心中。海军肇建,固然是关系我天朝疆圉稳妥,百姓安居的大业,但皇上龙体安康,更是四海臣民之寄望,臣想,皇上还是要节劳才是的。”

“你们当朕就不想吗?”皇帝翻了个白眼儿,“《易》遁卦六爻,从不曾谈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本无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称此谓也一事不谨,贻四海之忧;一时不谨,贻千百世之患。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啊”

“皇上圣明。”许乃钊立刻接道,“一事不谨,贻四海之忧;一时不谨,贻千百世之患。诚乃圣明之言,前朝人主,或者昏悖,或者自负,总有国事不必反复而大反复者,总缘不如我皇上之谨。圣主之为圣主,洵为不愧”

这番话在皇帝而言也是非常得意,笑了几声,又再说道,“朕一夜没睡,有事尽快回奏,别总想着说什么拍马的话。”

敬铭说道,“臣进来详查咸丰十一年六月起,朝廷用兵东北的种种耗用款项,经户、兵、工三部衙mén连日奔忙,已经将所有款项详情查明,此次用兵,共计huā费国帑银两合计四千六百二十七万零三百二十二两。各种用度明细,臣已陈列于左,请皇上俯察。”

皇帝听得心惊ròu跳,四千多万?好多啊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应该不要那么容易饶过俄国人,从他们身上多挖一点才是一点的嘛,真是失策“那,这笔钱用过之后,府库之中还有多少存银?各省解上来的银子,不是已经到部了吗?”

“是。各省解部银两超过万万之数,但自咸丰十二年开年之后,举凡陵寝,jiāo进银两、仪宪、俸食、科场、响乾、驿站、廪膳、赏恤、修缮、河工、采用、织造、公廉、杂支等旧项;新增项目有营勇饷需、关局经费、补支、预支、批解排比核列等项,年支总数超过七千余万,这一次皇上要筹办海军衙mén,并训兵整武,臣以为,非一千万两不能集事,加以上一年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