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再掀大案(2)(1 / 2)

清山变 嵩山坳 6869 字 2019-09-14

 肃顺是和崇实同日进京的,两个人都是奉旨回京,一个是改任,一个是述职,却同是居住在贤良馆中。在圆明园递牌子请过圣安之后,各自回到馆中,这才知道,结拜的义兄(弟)也落脚于此?各自大喜,崇实赶忙从居住的庭院中到了肃顺的院中,一进门就大声吆喝,“大哥?大哥可在吗?”

肃顺也正想去拜访他,听见声音,迎了出来,“二弟?哈哈!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

“给大哥请安。”崇实抢上几步,先自拜了下去,“起来,起来,自家兄弟,何必拘礼?”肃顺拉着崇实的手,真心的笑了开来,“来,和我到里面说话!”

二人进到堂上,这里不是自家府中,只有几个听差随身伺候,摆上香茗、茶点,兄弟两个隔桌而坐,“来的路上看到了邸抄,从天府之国转任鱼米之乡,二弟的帝眷犹自正盛,我这做哥哥的,也甚是为你高兴啊。”

“皇恩浩荡,真是令我有如坠梦中之感,大哥,你可知道,皇上为何有这番任命吗?”

“我哪里知道?这半年多来,我一直身在山西,京中之事,即便有书信往来,内情也难以揣度,此事,兄弟真是问道于盲了。”肃顺说道,“不管怎么说,从四川出来,终究是好事。云贵半片天,在那种地方呆得久了,没的把人都呆废了,还是江南好,海内第一膏腴之地,想来数载历练而下,皇上又要重用兄弟了。”

“皇上垂念臣下,更令人惭愧无地,咸丰八年的事情,小弟每每思来,心中惶悚无地!身为人臣,蒙主上多年训诫之功,而辜负君父,自甘下流,莫以为甚!”谈及上一年的事情,崇实兀自心中慨然,虽然自己自问这一年来在任上所行,不复往日荒诞、疲滑之风,但为了整肃官场,也着实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次皇上命自己改任上海道,是不是圣心有意保全?只是,若是那样的话,自己在四川任上所行的种种改良之法,岂不是又要落得人亡政息的下场了吗?

肃顺看他沉吟不语,以为他还在为明日面君时候的奏答而担心,于这个大魁天下的拜弟,他难得的真心关爱,有意岔开话题道,“这一次改调上海,家眷可已经都安置妥当了?对了,兄弟,听闻你在任上纳了一房小妾,还是皇上开了金口的?可曾与你同来?”

崇实脸一红,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不瞒大哥,当初之事,也算是小弟酒后无德,只不过,数载而下,我与红莲,如鱼得水,着实是宾主尽欢!”

“怕是更多有鱼水之欢吧?”肃顺哈哈大笑起来,向外招呼一声,“来人?到我的宦囊中,取六十两银子,到街上去,打一双金镯子来,为如夫人添妆。”

“不行,不行。”崇实赶忙拦阻,“大哥,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是给我的弟妹的,你错非是觉得礼薄,要么就收下。”

这样一说,崇实不好再劝,起身行礼道谢,兄弟两个又各自落座,“大哥,小弟在四川也听闻了大哥在山西的种种清正之名,着实令小弟佩服啊!一夜之间,奔波六百余里,片言建功,嘿!愧煞一省儒冠!真不愧是皇上钦点的一省封疆之才啊!”

这件事也是肃顺得意之笔,闻言大笑起来,“兄弟谬奖了,谬奖了!”笑过几声,他又皱眉叹息,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不过嘛,兄弟,有一件事,大哥不知道如何向你启齿为好。”

“怎么了?”

“是这样的……”肃顺把他借案发之便,意图将丰泽号的曹寡妇携到京中,献美于上的打算和崇实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想来兄弟在任上也见过邸抄了,皇上终究是菩萨心肠,免了晋省十六家商户的封门之罪,改为罚没款项……,虽然让这些人大大的伤了财,但……哎!我不知道怎么说,左右这件事糟糕极了。”

崇实很是不喜欢肃顺的这般作为,只不过,彼此结拜,又是多年的友朋,心中就先存了仁恕的念头,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也随着他叹了口气,“大哥,不是做兄弟的敢大不敬臧否当今,皇上什么都好,就是这‘色’之一关勘破不开,您想想,宫中多有的都是些什么人?汉家清白女子也就罢了,天津一行,巡幸江南,居然弄出几个烟花柳巷之辈?朝臣之中,多有赘言,这也不必和大哥一一说明,如今大哥居然要弄一个民间寡妇进到宫中来,旁的不提,只是皇后娘娘这边,如何推搪得过?”

肃顺沉默良久,用力一摆手,“你我兄弟多年不见,且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情。等到明天面圣之后,到我府中再做静夜之欢!”

第二天一早,军机处早早罢朝,皇帝先把肃顺传了进去,“这一次山西之事,你做得很是不错。朕虽然在京中,未曾到省内实地走访,却也是知道的。”

“奴才当年蒙皇上训诫,出京之时便早就暗中对自己说,此番任职一方,定要认认真真做出一副样子来,也好不辜负主子一番期望、保全的圣意。”肃顺伏地奏答,口中说道,“若说奴才还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面的,就是于主子这番忠谨之心,敢说不落于任何人之下。”

“你对朕的忠悃之心,朕知道。你在山西,身为一省之长,总还是要以公正之心对待公务,别弄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只为上邀朕心。”皇帝说,“便如同丰泽号的那个女当家,朕听人说,给你逼得几乎上吊自杀,此事可是有的?”

肃顺吃了一惊,曹杨氏自杀之事,他生怕给朝中的清流知道了,上章参劾,想不到还是入了皇上的耳朵中了?“这,奴才不敢欺瞒,确有其事,只不过,救治得及时,未曾出什么恶果。”

“你啊?别把脑子总动在歪地方,后宫中的这些女主子,朕还照应不过来呢,还要再行添加?”说着话,皇帝也觉得好笑,“你先起来吧。”

肃顺扑哧一笑,看皇上心情很不错,大着胆子说道,“……皇上,请容奴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曹杨氏是奴才所见,最为标致的女子……”偷眼看看皇帝,年轻的天子满脸的兴致盎然,肃顺心中叫妙,继续说道,“那份万种风情,也是奴才平生仅见。奴才想,皇上富有四海,天下人、物予取予夺,这样的人才,流落民间,未免可惜。不如……罗致而来……”

“呸!”皇帝笑骂了一声,“天下的美女多的是,难道还真的要逐一选入后宫吗?”

他心中大有感慨的看着肃顺:做皇帝是无数人的梦想,却不知道,得到很多的同时,失去的同样的多!这是一个只有臣下、奴才,却没有一个朋友、亲人的工作。

朝中大臣,或者高尚、或者卑微,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一本大工,正襟危坐,而自己呢,也只好做出一副肃肃然如对大宾的姿态,言语无趣,神情不苟,这种滋味,他真的是尝得够够的了!

现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高宗皇帝一代雄主,要宠信和珅这样的臣下了,他并不是不知道和珅贪墨,也不是不知道和珅把持朝政,只是为了能够得到一份发自心底的愉悦和快乐,而多方纵容!

这一瞬间,他几乎开口下旨,就把肃顺留在自己身边,山西的差事,随便找个人什么人顶上去就行了?好在他终于神明不昧,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这件事不必再说了。”

“是。”

“朕这一次调崇实任职上海道,是有一件大事要他去做。”皇帝示意六福出去,殿中只剩下君臣两个,和一个惊羽姑娘,然后把和阎敬铭商议的,穷究江宁铁路建造过程中,上至总督,下至司道官员的种种贪墨之举的计划和他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朕还记得,当初贬谪你出京的时候说过,最多三年,朕就要天下吏治,为之一清!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刻不容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