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翩翩跑到江翠翠家,在院子里看到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坐在木制轮椅上晒太阳。
正巧江翠翠从里面走出来。
“翩翩,你怎么过来了?”
云翩翩道:“我跟夫君要离开这里了。”
江翠翠一愣,将她领到屋子里:“怎么突然要走呢?”
云翩翩低声说道:“我和夫君在洛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云翩翩突然想起方才那个在院子里的晒太阳的人,好奇地问道:“翠翠,方才那个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人是谁?”
江翠翠道:“他是阿鱼哥哥。”
云翩翩一愣:“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翠翠道:“前些天,阿鱼哥哥家里突然遭了贼,被贼人打断了骨头,幸好私塾的孩子们在他家里发现了他,及时将他送到周叔叔那里疗伤,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阿鱼哥哥如今动弹不得,爷爷便将他接到了我家照顾,周叔叔说,阿鱼哥哥身上的伤,起码要养大半年呢……”
云翩翩怔了怔,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古怪道:“他家是什么时候遭的贼?”
江翠翠道:“就是下暴雨的那天早上,电闪雷鸣,雷声特别吓人。”
云翩翩眼睫一颤。
果然是萧长渊恢复记忆的那天。
那日早上,萧长渊突然离开,回来时脸色便有些不对劲。
想必是那天跟江舍鱼起了争执。
所以萧长渊才会恢复记忆。
云翩翩将她养的小鸡全都送给了江翠翠,连带着五亩地的果树,跟院子里的梅花树,全都送给了江翠翠,两人说了好多话,云翩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江翠翠家。
江舍鱼浑身缠着白色的绷带,虚弱无力地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
他被萧长渊打得鼻青脸肿,脸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眼耳口鼻,看不到他绷带之下的样子。
云翩翩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
江舍鱼缓缓抬起眼睛,眸光落到了云翩翩的身上。
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瞬间变得有些冰冷。
为什么云翩翩还没有枯萎?
为什么她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江舍鱼眸光阴郁,那张藏在绷带之下的俊脸,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他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主动将自己暴露在萧长渊的眼前,就是为了摧毁她的天真烂漫。
他想让她变得枯萎,变得黯淡,变得支离破碎。
但是,他却在云翩翩面前一败涂地。
江舍鱼痛恨一切美好,痛恨明媚的阳光,痛恨每个获得幸福的人。
为什么云翩翩看起来会那样幸福?
现在最应该哭的人,明明是她才对。
江舍鱼的心中充满了破坏欲,平素温润如玉的模样,都是他骗人的伪装。
他喜欢撕碎一切美好,让每个人都变得像他一样痛不欲生。
他喜欢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
平时他都只能将这份破坏欲小心翼翼地掩藏在温润如玉的外表之下。
但如今,他浑身缠满了绷带。
没有人可以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可以尽情地用这充满破坏欲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明媚的云翩翩。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枯萎的花。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折断这支名为云翩翩的花朵。
以更加优雅动人的方式。
萧长渊驾着牛车,带云翩翩缓缓离开江家村。
陈乏善正好来江翠翠家找江舍鱼,看到萧长渊的牛车上堆满了包袱。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江翠翠:“他们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
江翠翠道:“翩翩跟石头要回洛京。”
陈乏善一愣:“回洛京……”
得知萧长渊离开这里,陈乏善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失望,而是如释重负的窃喜。
按理说,萧长渊离开这里之后,陈乏善失去了向他复仇的机会,应该要感到失望才对,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笼罩在对萧长渊的恐惧之中,尤其是上次在农田里,萧长渊莫名其妙地打断了他跟江翠翠的亲热之后,这种恐惧便达到了巅峰,没过多久,陈乏善就一病不起了。
这段时间,都是江翠翠偷偷跑到陈乏善家里去照顾他。
比起向萧长渊复仇,陈乏善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却是迎娶江翠翠。
但是江翠翠家那群不识好歹的亲人却不肯将江翠翠嫁给他。
“江舍鱼,你前日说的办法是什么?”
前日,江舍鱼突然告诉陈乏善,他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他迎娶江翠翠,但他还未来得及细问,便被江翠翠的父母轰走了,今日趁他们不在,陈乏善特意来询问江舍鱼。
江舍鱼抬头望向陈乏善:“你可以去考科举,取得功名之后,他们自然会将翠翠嫁给你。”
陈乏善一愣,他从未想过要去考科举。
因为这里是墨国。
他身为陈国的皇帝,怎么能去参加科举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乏善的犹豫。
江舍鱼道:“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走不走全看你。”
陈乏善回到家,思考了一夜,最终对周杞仁道:“孤要去考科举。”
.
萧长渊驾着牛车来到县城,将牛车卖了,在车马铺租了一辆马车。
他们带走了布灵布灵。
青城县距离洛京有两千多里,马车日夜兼程,需要五日才能够抵达洛京。
第五日,萧长渊跟云翩翩顺利来到洛京,皇城脚下,比青城县那个穷乡僻壤要热闹繁华许多,萧长渊带云翩翩来到一间客栈,将她安置在里面,叮嘱道:“等朕回来。”
云翩翩故意问道:“夫君不带我去吗?”
萧长渊皱眉:“你若是跟过去,定然会做恶梦。”
云翩翩装作害怕的样子,点了点头:“那我不去了,夫君路上要小心。”
萧长渊正要离开,云翩翩突然喊住了他。
“夫君,你一定要小心一个叫做楚毅的人。”
萧长渊这是第二次从云翩翩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皱眉道:“朕知道了。”
.
今日正是睿王的登基大典。
钦天监几个月前就算到了今日是良辰吉日。
礼部准备好祭祀天地的香烛贡品,摆放在香案上。
奏乐声起,钟鼓恢弘。
登基大典正式拉开了帷幕。
礼部的官员祭祀天地,告知先帝新君即将继位。
睿王穿着一身华贵的龙袍,缓缓登上祭坛。
文武百官纷纷跪在御道两侧。
楚毅跪在睿王的脚下。
他很快就可以完成他的梦想。
成为墨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传玉玺。”
太监捧着玉玺,缓缓来到睿王身前。
礼部官员开始唱喏:“新帝登基,拜……”
楚毅的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然而,噩梦再次重演。
一支冷箭突然射穿了司礼太监手中高捧着的玉玺。
玉玺被射得粉碎。
落到了地上。
一如楚毅的美梦。
众人纷纷抬头,向冷箭的源头望去。
“新帝登基?”
萧长渊一身玄衣如墨,长身玉立,站在宫殿的琉璃金瓦之上。
长风猎猎,吹得他的墨发轻扬。
他勾起薄唇,眸光冰寒,望向睿王,露出一个傲慢讽刺的冷笑。
“经过朕的同意了吗?”
在那一刻,文武百官们纷纷想起了被萧长渊支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