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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风 时祈 0 字 2022-05-01

 三月中,保送和自主招生的成绩陆陆续续出来。

孟祥原本就参加过不少的竞赛,成绩虽然没有宁眠好,但好在集训的时候超常发挥,再加上之后努力,也没有太大疑问,拿到了一所南方学校的保送名额。整个班被保送的同学凑出了一个小群,有些同学早就计划好了旅行或者什么,还留在学校的同学都自觉都把座位调到了最后一排,每天帮同学们买买饮料,打扫打扫卫生,给班里做出最后一份贡献。

还有出国的同学,一班又占据了一大半,云初除了每天去医院辅导何星雨的功课,就是在准备出国的申请材料,每一个人都有自觉的事情要做。

“小眠,这个给你。”孟祥从外边买了一大堆奶茶,拿出一杯,又问,“你还要卷子吗?”

宁眠抬起头,笑着接过奶茶:“不用了,我这里也有挺多,还没做完。”

“老师让我们五月不到就都离校,估计剩不下多少人了。”孟祥多多少少清楚些内幕,说,“小眠,你就不可惜?你本身也应该......”

宁眠的成绩,不必多说,原本整个明德都默认宁眠一定在其中之一,谁也没想到出了林菀那档子事,虽然没多少人在宁眠面前提,但私下里早就说了个遍。

宁眠说:“可惜也没有用,这样也挺好的。”

她一开始还后悔,可后来想到谢应也会在学校里,他们可以一起努力,好像难熬的日子也会变得快乐。

“谢应他不会走。”宁眠没注意到她唇角的笑意,轻声,“到时候我跟谢应......应该在一个考场吧?”

孟祥的脸色一僵,他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宁眠,这会儿反过来反而需要宁眠安慰他了。

“陆老师不是也说吗?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还鼓励每个出国的同学也考一考,我想如果我们一起考的........”

孟祥发现宁眠压根儿没想停下来这个话题:“小眠,你现在怎么......”

宁眠嗯了声,疑惑:“怎么了?你说吧。”

孟祥不知道这个显现是不是会人传人,心如死灰:“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像应哥了。”

宁眠的脸又烫了。

四月中,卷子好像永远做不完,一张又一张,一堆又一堆。何父还是在昏迷,迟迟都没有醒来,何星雨也没有来过学校,保送和出国的学生彻底不来学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本觉得拥挤的教室忽然空旷了不少,大部分人的桌子都搬到了最后,一整个班就剩下六七个学生,宁眠终于从窗边搬到了中央,只不过跟谢应的距离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相隔还是很远。

宁眠帮云初收拾东西,书桌上一摞又一摞的课本都打包起来。

云初:“你说,我就这么毕业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宁眠打包好最后的书,放到一边:“你又不是不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这话倒是,不过提前走了也挺好的,我能多点儿时间陪何星雨。”云初早就做好了日程安排,但因为何星雨,她没有按照原来的想法,把旅游的计划统统推迟,“等你们高考完,叔叔醒过来,我们几个还能一块儿出去,要是我在国外,你们就一块儿来找我。”

宁眠点头。

云初顿了下,道:“小瞻.......小瞻前几天也问过我,原先你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最近大家都要走掉了,他担心你会因为这些更难过,没办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宁眠还是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初哑然许久,叹了口气:“算了,你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

书本堆在地下,宁眠用脚踹了踹边缘,这么久以来,她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其实宁眠是想说的,保送早就都定过了,这事情她也想了不止一次,可是她一直觉得她最没办法交代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宁鸿德。他说过他让宁眠保送并不是为了成绩,只是想让宁眠可以轻松,去选择自己想要选择的事情,这些话都戳在宁眠的心窝里。

她怎么可能不想呢?

可是,她却没有资格说一句。

宁鸿德的工作太忙,经常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一面,宁眠多数时候还是不会下楼,也尽力避免与宋之凝相遇,分明是在一栋房子里,但她们却很少能见到。

五月初,宁眠听到了院落停车的声音,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宁鸿德,两个人聊天的次数少之又少,宁眠想了很久才决定下楼,想跟宁鸿德打声招呼。

只是,宁鸿德一反常态,没有在客厅或者任何一个地方停留,也没有让人来和他们打一声招呼。

宁鸿德直接进了书房。

宁眠听到了重重地关门声,这是在这个家很少出现的,就算宋之凝再生气,她也秉持大家闺秀,从来没有这样过。

大概是太用力,书房的门反而没有彻底关上,还残留了些许的空隙,宁眠走过去,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宁鸿德的皮鞋。

宁鸿德低声说:“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宋之凝的火气不小,“你以为你背地里替宁眠做准备,我就是聋了,瞎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让宁眠出国?”

宁眠站在门口,愣了下。

宁鸿德从来没跟她谈过这方面的事情,来到宁家以后,他们父女两个人的相处空间和时间都有限,除了那几次有关林菀的事情,宋之凝全部在场,她根本没时间也没可能多跟宁鸿德说几句话。

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宋之凝会清楚?

“是,我想。”宁鸿德没否认,“因为之前的事情,眠眠没有保送,她成绩好,又独立,原本出国这种事情.......”

宋之凝的脸色变了,她猜到是一回事儿,被宁鸿德这么告知又是另一回事儿。

她没有办法想象,她嫁进宁家,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费尽辛苦给他生了一个男孩,她不想让宁瞻也再和她一样分享。

宋之凝打断宁鸿德,说:“出国?你到底想给她们花多少钱?三百万还不够?”

“你........”

“以为我不知道是吗?为了让林菀先离开给了她三百万。”宋之凝咬牙,“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以为我是不清楚吗?你就向着她们,向着两个贱.......这些年,你还给过她们多少,你觉得我都不知道?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让你把野种接到家里,不是让你把小瞻的东西都分享出去,你说保送完就让她离开这儿,不打扰我们,你做到什么了?”

书房里还在争吵,宁眠的视线落空,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好像是难过的,可是她确实不应该感觉到难过。

宁眠还记得那会儿她从封闭集训里逃出来,跟林菀吵架,宁鸿德说过,他不是真的想让她走。

“是,我说过。”宁鸿德说,“但小瞻的永远是小瞻的,这些年,我多少亏待过眠眠,这么办法,但现在人都已经.......你就让这孩子毁了?你又不知道小瞻多喜欢眠眠,什么都跟眠眠学,要是他学坏了怎么办?”

“什么叫小瞻学她?小瞻他不会一直学她。”宋之凝反驳,“到时候,过几年,他们不见面了,小瞻还会记得她是谁?”

宁鸿德皱眉,他没想到宋之凝的眼光肤浅至此:“是,也许多了时间不联系,两个人确实生疏,但眠眠和小瞻两个人谁的能力高谁的能力低,你也看不出来?”

“.........”

“你现在就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根本不想想之后。眠眠未来一定能帮到小瞻,公司,公司一定是小瞻的,但小瞻就能管得好吗?你明知道小瞻的心思就不在这个上边!”宁鸿德也发了火,声音有点儿闷:“到时候谁能帮他?我们能帮他一辈子吗?但眠眠能,眠眠狠不下那个心,我们现在就为了一点儿眼前的东西,就不为小瞻考虑?你难道不想小瞻就享福就好,你难道不希望小瞻活得轻松点儿?”

宁眠愣住,她垂下眼,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她何尝不想要父母无尽的溺爱,不想要任意说话的权利,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从未强求过得到,她跟每一个人都说,她从未没有想要过家产,也从未没有想要过得到爱,她什么都不想要,似乎这样就没什么期待,她也就不会因为希望落空而感到难过。

宁鸿德真的把她接回宁家,她有了谢应,对生活有了不该有的期盼,她再一次从跌落的谷底被扶起。她不安,她害怕,她为此想过太多的理由。

她想这也许是因为宁鸿德愧疚,这么多年,他不曾真的管过她;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有血缘,就算她是肮脏的,但多多少少也是他的女儿;也许.......她是一个值得的人。

她拼命找寻蛛丝马迹,似乎这样她就能放宽些心,相信一切不会随时抛下她。

她想过一切坏的念头,可是却从来没想过,宁鸿德只是为了宁瞻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轻松,就她要扛起她应该和不应该有的责任。

为什么他们都忘了?

........她还没有成年。

她还没有成年,肩膀上的负担已经多了一层又一层,让她都误以为她可以承受住一切。

书房的门被她关上,宁眠甚至连一声质问都不可以,她只能忍住颤抖,然后转头,选择离开。

谢应接到宁瞻的电话,他赶到清水苑,都已经是凌晨。

宁眠就这么无声地站在清水苑的单元门口,她的旁边放了行李箱,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一直都没有动过一下。

宁眠不清楚有没有人发现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