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虞岁和芳姐等到很久,佟姿的一场戏反复NG,始终都没有拍完。
Andy公司有事先走一步了,他们俩留下来等。到了中午,她们不认识剧组的人,不好意思蹭饭,就到了商业区的小吃店凑合了一顿。
步行回来,发现剧组已经休息,虞岁扛着机器跑过去问一个场记佟姿在哪里,对方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助理。”
俩人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副导演告诉她们,“佰盛集团的宋总来探班,佟姿出去和他吃饭了。”
虞岁一愣,又问了一遍,“宋祁川?”
副导演点点头,“佰盛旗下的长恒影院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之一,这次算是投资人探访,导演也去作陪了。”
芳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虞岁,见她失神地站着,她上前半步,朝副导演道了声谢,“您去忙吧,我们在这里等她回来。”
芳姐拉着虞岁往一边走,嘴里有些责怪,“你怎么了?还真惦记上了?”
“什么?”
芳姐戳了戳她的胸口,“你自己心里清楚。宋祁川是我们这种身份能肖想的人吗?那种钻石王老五,就算不被女明星勾走,也会考虑家族利益选择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联姻,你一个小小的杂志社员工,千万别为了那种人一时的青眼,迷失了自己!”
她说得痛心疾首,虽然难听,可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善意。
虞岁扯着嘴角笑了笑,发现自己就算像反驳都没有可靠的论点。她确实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从前宋祁川愿意珍惜她,那是她的荣幸,是她自己非要僭越,肖想自己配不上的东西,以致于宋祁川和她分道扬镳。
她怪不了谁,只能怪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想到这里,虞岁点点头,轻声道了句,“我知道了。”
她必须要好好工作了,毕竟她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俩人坐在剧组的小马扎上等了近两个小时,路口终于出现了几辆车。
导演最先下来,其次是佟姿,虞岁眼睛生涩地看着,宋祁川站在佟姿旁边,一个长身玉立,一个温婉艳丽,像极了佳偶天成。
佟姿最先注意到虞岁,她不知跟宋祁川说了什么,宋祁川的眼睛看过来,目光冷得像水,疏远又陌生。他只看了虞岁一眼,而后就收回了眼神,落在了眼前的佟姿身上,专注又认真的模样仿佛在依依惜别。
虞岁神情木然,感觉整个人像坠在了冰窖里一样。寒冷的感觉是逐渐侵袭的,她心脏瑟缩着,疼痛刺骨,而她只能一言不发地忍耐着。
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虞岁没注意,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靳燃已经倚靠在他的保姆车旁点上了烟。
“不该看的别乱看。”他吐了口烟,似笑非笑地说,“伤身体。”
他走到虞岁面前,半蹲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脸上又是没心没肺的洒脱。
虞岁抿了抿唇,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她沉默地看着靳燃,看着他似乎百毒不侵的笑容,她突然伸出手,把他嘴边的烟拿了过来,用脚踩灭,才哑着嗓子说了声,“少抽点烟吧,也伤身体。”
芳姐在旁边全程屏息,她觉得这一幕也太诡异了。
相隔不到五十米的两对男女,情侣不似情侣,朋友不似朋友,仿佛在互相较劲一般,空气中都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危险信号。
下一分钟,是宋祁川率先离开了。
他上车,导演和佟姿站在路边和他挥手告别,车窗升起,宋祁川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地消失,最后只剩下冰冷至深的寒意。
他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女孩坐在小马扎上,男孩半蹲在她面前,年轻的两道身影张扬又刺眼,仿佛亲密低语的情侣,轻而易举就侵占了他全部的思绪。
宋祁川离开以后,芳姐眼明心亮,连忙以她先去和佟姿沟通一下访谈内容为由,起身走了。
靳燃的眼神没有收回来,笑容看起来也没有丝毫变化,他开口说,“你知道了?”
俩人在这一刻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虞岁点点头,“知道了。”
她和靳燃有着阴差阳错的缘分,他是豪门里身患顽疾不被重视的真少爷,而她则是宋祁川捡来金尊玉贵养了十年却一朝丢弃的假千金,如今四目相对,还有些惺惺相惜的哀婉。
“我们家老头子怕我哪天突然就死了,一心想让我留个后。”靳燃笑着说,“能找到你,这大概是他干得唯一一件人事儿。”
虞岁看着他,“那你会突然死掉吗?”
靳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里面的东西已经换了,幸运的话能活到老死,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能不能听话,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他心态很好,或者说是被现实打磨得很好。
虞岁眼神闪了闪,轻声说,“以后少抽点烟吧。”
靳燃眼神有些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