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2 / 2)

花招 方载酒 0 字 2022-05-01

这天她穿着衬衫裙来上班,昨天晚上熬了大夜,本来早晨就起晚了些,路上又遇到好几个红灯,到达时迟了几分钟。

盘算着这个月满勤奖没了,虞岁蔫蔫地走进公司,一出电梯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往常习惯聚集在茶水间聊八卦的女孩们不见踪影,会议室门口人来人往,还不时传出摔文件的声音。

虞岁放下包,小心翼翼地问小崔,“怎么啦?”

小崔还没回答,对面的周倩红着眼睛从宋祁川的办公室里出来,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她怎么了?”虞岁有些莫名其妙。

小崔夹着一沓文件起身,“公司出事了,老董事长来了。”

虞岁心口一跳,在宋祁川办公室门口踌躇再三,还是没有敲门。

他忙得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再说,宋自远向来也不喜欢她。

坐立难安地捱到中午,小崔终于歇了口气。

虞岁借机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小崔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气儿都没喘匀就说,“东南亚那边的项目出问题,佰盛之前拿到的那块地本来就是有产权纠纷的,现在海滩别墅集群计划被当地政府叫停了,前期投入成本收不回来不说,现在又被项目合伙人落井下石,告上法院了。”

虞岁有些急,“那边的事儿不一直都是宋钦负责的吗?怎么现在让宋祁...宋总处理?”

小崔没想到她还知道宋钦这号人,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眼,解释说,“那边那位宋总就是被合伙人下了套,急功近利,签合同之前没跟总部汇报,只象征性地打来说想预约个电话会议。”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周倩忘记安排了,所以......宋总并没有收到消息。今早老董事长来了,应该是想让宋总出面摆平。”

话音刚落,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宋自远拄着拐杖走出来,面带怒容,宋祁川随行其后,一言不发。

虞岁连忙站起来,宋自远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凶相,虞岁抿着嘴没出声。

“你赶快做决定,不要让我等。”宋自远眼神落到宋祁川身上,语带深意地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宋祁川神色未变,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转身对上虞岁担忧的眼神。

他姿态随意,走上前食指扣了扣桌面,嗓音有些沙哑,“今天又迟到了?”

虞岁点了点头,“十一分钟。”

宋祁川收回手,转身走进办公室,“写份检查给我,手写。”

那个下午,虞岁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写检查,旁人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就她像个富贵闲人,端坐在暴风眼中心,不慌不乱的。

落日西斜。

虞岁的检查写完了。

走廊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走到总裁办门口敲了敲。

“我写完啦。”没听到回应,虞岁开了条门缝,探头进去,发现宋祁川在开一个电话会议,嘴里还说着她听不懂的法语。

虞岁捂着嘴,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

宋祁川看了她一眼,松了松领带,视线转回电脑屏幕继续开会。

虞岁窝在沙发里,下巴抵在膝盖上,伸了个懒腰。

拿起那份检查浏览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她又放下了。

从小到大,宋祁川不知道让她写了多少份检查,她算不得什么乖巧讨喜的孩子,前年还因为非要去南美洲拍雨林跟宋祁川置气许久,最后虽然去了,却如他所料般水土不服,发了整整半个月的低烧。

还好那次的作品获了奖,宋祁川只让她写了份检查,一回家便让寺维把获奖的照片裱了起来,然后不知是为了让她长记性还是怎地,把那篇检查也裱了起来,挂在了照片旁边。

她在平微山有间房子,是宋祁川让袁婶专门腾出来给她用的,墙上挂满了她这些年来拍得各种人像照和风景照。她拍过许多人,但还从来没拍过宋祁川。

想到这里,虞岁抱着膝盖偷偷看,宋祁川说话不紧不慢,表情也算沉静,可眉眼的气势压人,即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从语气上来判断,他始终是不落下风的。

夕阳隐没,宋祁川终于结束了那个会议。

虞岁拿着检查扑过去,“呐,请宋老师阅卷吧。”

宋祁川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看,唇边勾起了一个笑。

老把戏了。

每回让她写检查,都换着花样地把他翻来覆去地夸。

“你写毕业论文也是这种水平吗?”宋祁川一只手摘下金丝边框眼镜,一只手捏着纸张,骨节分明的手甚是好看。

虞岁摇摇头,“当然不是。”

宋祁川轻哼一声,又听她补充,“毕业论文可没这写得好。”

把宋祁川逗笑了,虞岁才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发工资了。”

宋祁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俊朗的眉眼挂着几分倦意,“我知道,是我发的。”

“我人生第一份工资哦。”虞岁一边查看他的表情,一边打开了小盒子。

昨天她拿到工资就拉着李艺宵去了商场,五千多一点儿,买不了什么好东西,幸好宋祁川也向来不缺,挑来挑去,买了条Burberry的男士手帕。

“叠成三角巾放进口袋,就是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了。”付完账后,她喜滋滋地说。

宇宙直女李艺宵听了直呼内行。

虞岁把手帕平铺在桌子上,叠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捏着,递给宋祁川,“送给你。”

宋祁川唇边噙着笑,见状往前俯身,幽深的目光在触及手帕顶上一角时顿了顿,他眉头轻蹙,看向虞岁,“这是什么?”

恰好可以露出口袋的那一角,用红线绣着一个小小的“S”。

“定制的,宋的首字母。”虞岁笑了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张地出汗了,并不十分确定宋祁川会不会相信这套说辞。

毕竟“S”不仅可以是宋祁川的宋,也可以是虞岁的岁。

虞岁悄悄用余光打量,宋祁川指尖点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敲得她心都乱了。

她突然想起宋祁川刚带她来凌南市的时候,曾问过她,想不想改名字。

虞岁摇了摇头,不管后来发生过什么,这名字是她母亲取得,她不想轻易摒弃。

那时宋祁川只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岁岁无虞,是个好名字。”

因此,昨天晚上她熬夜绣到天亮,想把这个好名字放进他的胸口。

这安静中仿佛涌动着暗潮,过了半晌,宋祁川终于开口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字母,嗓音懒懒地,藏着几分揶揄,“定制的?”

虞岁紧张地点了点头。

宋祁川又笑,残存的霞光覆在他的眉眼,往日的凉薄悉数不见。

他点头,似是赞赏一般,轻声道了句,“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