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艰难历程(2 / 2)

“刘老先生真是性情中人呀!”陈大人由衷地赞叹道。

刘秀才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当年的疯狂行为中去了,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

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到了江苏武进后,我才发觉想要找到陈园园的后代实在是无比地艰难。康熙年间由于朝廷撤藩,吴三桂联合耿精忠,尚可喜起兵造反,声势浩大之极。史称三藩之乱。但最终三藩还是被雄才大略的康熙帝镇压下去了,吴三桂由镇守一方的平西亲王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贼。所有与吴三桂有关联的人几乎都遭到了清洗。幸存下来的人或隐姓埋名,或迁徙他处,根本无处寻觅踪迹。我在江苏武进又呆了将近两年,走遍江苏武进的大街小巷,茶馆酒馆。又寻访了各色人物上千人,但仍然一无所获。我将身上的盘缠几乎全部用完之后才不得不踏上归乡之路。”刘秀才说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异地他乡所受的种种说不完的艰辛完全溢于言表。

听道这里,陈大人的脸上也露出钦佩之色。我呆呆地看着刘秀才,心想:村里人一直都把他当成一个书呆子,想不到他身上还有这么传奇的经历,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停顿了一下,刘秀才接着说道:“就在我无功而返的归途中,在江苏和安徽的交界处的一家小酒馆里吃饭时,这家酒馆的老板无意中提起在他安徽老家乡下,有一个寡妇演《西厢记》里的红娘堪称惊世骇俗,方圆几百里的达官贵人都不忌讳她是一个寡妇了,纷纷邀请她去唱堂会,而且她还是用江苏弋阳腔唱的。当时我就多了个心眼,因为陈园园的所有资料我已烂熟于胸。她少时曾被送到苏州梨园,学会了江苏各地曲目。她就特别擅长江苏弋阳腔的戏剧。《西厢记》里的红娘就是她最拿手的节目。看过她演红娘的如此形容: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一个安徽乡下的寡妇居然会唱江苏弋阳腔的戏剧,而且表演的堪称惊世骇俗,这个女人肯定和陈园园有关系。我当时就装成一个戏迷,苦苦哀求那家酒馆的老板带我去看一看那个寡妇的表演。可那家酒馆的老板始终不肯带我去。后来我仔细地想了想,他一是经营酒馆确实走不开,二是他老家太远了,来回一趟时间和盘缠都要花费不少。而当时我身上的银两也所剩无几了。我只有赶回家,将祖上留下的最后两百亩良田卖掉,又凑了一笔钱后回到了那个酒馆。这一趟来回就花掉了我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说道这里,刘秀才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那种孤注一掷去赌一个看上去缥缈虚无的结果的心情只有当事人才能真切地体会到,外人也许是永远无法理解的。这时一旁的陈大人已听得凝神屏气,入迷着魔了。我看见刘秀才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便提起茶壶替他沏满。他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像是在极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这一段往事的回忆都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和体力。

我和陈大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敢去催促刘秀才继续讲。

刘秀才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继续说道:“回到那家酒馆后,我像是疯了一样。当时就把身上的钱掏了一半出来递给那个老板,说这是给他的报酬。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带我回他老家去看一看那个寡妇的表演。那个老板一看这么多钱,当时就吓傻了,死活都不敢接,也不答应带我回他老家去。后来他看见我当时已经红了眼,像是疯了一样。他才明白:如果他不答应我,我是绝对不会走的。他才好不容易答应下来,约好第二天早上动身。谁知第二天早上我到他的酒馆时,他已经关门大吉,逃之夭夭了。在门上跟我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的内容是他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了我,他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正咿呀学语的小孩,他也很不容易。希望我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放他一马。他全家都感恩不尽。饭馆就当是赔偿给我的损失了,我要接着开就开下去,不想开就随便卖了就是了。反正他是不要了。”

听到这里,我又和陈大人面面相觑。两人忍不住同时放声大笑。

刘秀才只是苦笑了一下,脸上没有半点喜色,接着说道:“后来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已经接近疯狂的状态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酒馆老板说的那个会唱戏的寡妇。也难怪那个酒馆老板会被我吓成那样。酒馆老板跑了后,我知道他拖家带口的人跑不了多远。我就跑到当地的衙门里去,向县太爷报案说酒馆老板骗了我的钱财后不知去向,请求县太爷将其捉拿归案。说来也巧,这位县太爷正好是我昔日一位同窗的亲戚,搞清楚关系后他对我分外关照,根本没有多问就相信了我说的一切。因为毕竟我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他以为我熟读了圣贤书后做事自然有理有法,却没想到我会干出如此荒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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