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步存吓了一大跳：“你千万别这么想，我被开除了就开除了，反正也考不上大学。但你不同，你成绩优异，可以考一个相当好的大学的，千万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唐雪撅起小嘴，倔强道：“我不在乎！反正，他们要敢把你开除，我就退学！”

石步存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秀发：“好啦！别闹脾气了！他们想开除我，也得先找到理由才行。我虽然学习不好，上课也不认真，但也没犯大错误，他们凭什么把我开除？”

他口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是暗叹了口气。凭什么？就凭这是民办学校，校长是最大的股东，开除一个学生，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

“可……可是……”

“好啦！回家了！再迟！你家的饭菜可就凉了！”

…………

刚回到家，脸色苍白的石父正坐在一张旧椅子上看着一台老式的熊猫黑白电视。听厨房里不断传出的锅碗瓢盆声，便知石母正在做饭。

石步存连忙走上前，帮父亲按摩揉肩：“爸！身体怎样了？”

石父微微一笑：“还那样吧！怎样，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是高三的学习有点紧吧？”

石步存心里揪了一下：“还行吧！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帮的上忙的！”他实在是不想与父亲谈及这个的问题。

到了厨房，看见母亲明明只有四十多岁，却已略显佝偻的背影，鼻子一酸。连忙上前从母亲的手中夺过锅铲，在不绝的“劈劈啪啪”中，对着母亲道：“妈！你出去陪爸吧，菜我来炒！”

石母微笑着要从他的手中拿回锅铲：“你能炒什么？炒出来，我们还能吃么？”

石步存躲开母亲的手，将母亲的身体转过去，一直推到厨房门口，笑道：“我怎么不能炒？你忘了，爸住院的那会儿，每天的饭不都是我做的？”

石母执拗不过，慈祥的看着他：“好吧！今儿个，我与你爸就享你这顿福！不过，可得小心点！那个土豆，稍微炒炒就行了。”

“你就放心吧！你儿子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看着母亲缓缓走向客厅的背影，石步存心中一片温暖……

吃完饭，石步存又在石父石母满含欣慰的目光中，抢先把残羹剩饭收拾掉。

收拾完，刚欲从厨房出来，忽然，石父那沉重而微小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他心中一个咯噔，撇在厨房门后，侧耳倾听着父母的谈话。

只听石父说道：“唉！老三今天来说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我们也应该理解人家，就先凑凑，把他的钱先还了吧！”

石母愁容满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的苍老了几岁：“我知道，可是家里现在的钱，也只够勉强维持生计了，实在腾不出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石父叹道：“要不，就先朝孩子他大舅那儿先再借点吧！等你工资下来，再还给他。”

“那你的药怎么办？”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跟以前一样了，断几个月，也没什么大紧！”

“那怎么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步存怎么办？我……我怎么办？这个家还有谁来支撑？老石，你可千万不能轻生啊。这困境终有一日，会过去的！这人……要是没了，那……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石母的声音有些哽咽，而门后的石步存却是心如刀割！原来，在平静而温暖的背后，自己的父母却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时候，承担了如此多的压力和痛苦。可恨自己居然直到今日方才真正体会。

一种无以言语的沉重与愧愤包裹着他全身每一个细胞。

石父道：“哎哎！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我活的好好的，又怎么会有轻生的想法？怎么着我还没抱到孙子呢。唉，阿芹，嫁给我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当年，我说要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的，如今，反倒让你受这么多的罪来照顾我了！真是世事难料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愧疚与无奈，还有一些自嘲。

“哎，还说我呢！少说的这么肉麻见外！”石母的声音中带点残余的哽咽。回忆过往，语气中，带着丝丝不可察觉的幸福：“那会儿年少轻狂，啥都想的太简单，太天真，还提那会儿干嘛？如今，只要能把步存抚养成才，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唉！”两人都不由的同时叹了口气，接着，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石母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如，我们再向老唐家借吧！他家虽然不富裕，却未有什么大事，应该还可以借到一些的。”

“不！”石父断然拒绝道：“老唐与我是战友，给咱家帮的忙已是够多，我不想再去麻烦人家。而且，小雪与步存是同学，又从小玩到大。我不希望因为咱家欠他家太多，让步存在小雪面前抬不起头来。”

又是一阵沉默默。良久，石母叹道：“算了，这问题我们明日再谈吧，我看看还能否找些兼职。恩？对了，步存怎么洗碗洗到现在还没出来？”

躲在门后的石步存心中一惊，连忙拿起一个盘子，轻轻的碰在另一个盘子上，发出一阵轻微的碰撞声，以让父母误以为还在洗碗。

回到了卧室，石步存紧握着拳头，猛的击在了墙上：“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没用！整天只想着逃避，以为把耳朵捂住，就什么都没发生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懦弱！”几滴不甘的泪水，从他拼命眨眼的眼眶中，痛苦的挤了出来。

“我要学习，对，学习！我就是拼死也要学好，就不信，别人学会的东西，我石步存就是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