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很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在惊讶于这种情绪的陌生之前，他便开始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讥刺的笑——虽然他平常大部分时间也只会发出这两种笑声，但这一次，少年大概只是真的单纯地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多么好笑罢了……仅此而已。

“啊，唔……Mr.Accelerator，如果你想要一个解释的话……”

显然，这不是少女所期盼的反应。

芙兰达的眼神低垂着，有些局促地摆动着双手。

“不不不，不用……咳。”

一方通行微微地把脸侧开，努力压制着翘起的嘴角。

“……不过，你最好还是回答我一个问题。”

少年逐渐地拧起眉头，举起手中的夜视镜残片。

“呃……出于对保证实验顺利进行的考虑，这家研究所里的克隆体已经全部被转移到其它的负责机构当中去了，刚刚被这位垣根先生所摧毁的，只是一间储存实验必需物品的仓库，里面有批量制造的常盘台校服、夜视镜……而且可能还存放了一些食用物资，比方说，牛肉什么的。”

“所以……这些，都不是尸体？”

“不是——当然，如果是指动物的尸体的话。”

少女的脸上挂着一副柴郡猫式的诡辩笑容。

手上沾染了不计其数的人命的一方通行，怎么可能连这种程度的分辨都做不到。

学园都市的第一位超能力者，大概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因怒火而丧失了理智，冷静下来后才察觉到了异常。

“那么，你事先并不知道即将侵入这里的是垣根帝督，仓库里所安排的东西也都是巧合，我也没有被利用，是这样没错？”

尽管眼神中带着逼视的意味，一方通行却仍旧表现得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令人惊讶地、温和地笑着。

“没错——一切都只是为了实验的利益，结果，并没有别的意思。”

芙兰达摊开双手，无辜的眼神凝视着对方。

“不，还是挺有意思的……虽然有些被耍的感觉，但总归让我看到了点有趣的东西。”

一方通行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地揉搓着夜视镜的残片，缓缓将它磨成了粉末，拍了拍手，让它消散在夜晚的雨幕当中。

“这次，算你过关，下次……啧，应该也不会有下次了。”

白发的少年转过身去，双手插在口袋里面，雨水洗刷着战场遗留的一切血污，却唯独避开了他的身体，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

“那……我们不用再安排下次实验的时间吗，Mr.Accelerator？”

“你没明白，没有下次了——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能强制我参加进来。所以，这项实验，我退出。”

“退……出？”

“我说过，看到了点有趣的东西。而且，说实话，老是对着这些人偶……挺烦人的。”

一方通行拖着长长的、惫懒的尾音，敷衍地应声道。

“对了，这个消息，你会通知【素体】的，对吧？”

猩红色的双眸，隔着街道，与少女的目光对视着。

“当然了。”

芙兰达撑开伞，站在原地，听着雨点打着伞面上的声响，等待着。

直到那对双瞳消失在视线尽头的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