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还在争执中,雷正已经杀上门来。雷雨慈不由分说,直接把孩子塞到鬼药王的怀里。同时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戴在了孩子的脖子上保佑他今后能够平平安安。
那块玉佩,便是现在雷禹脖颈上的玲珑玉。
鬼药王的武艺可是马马虎虎,眼见雷正如砍瓜切菜般,把玲珑鬼堡内的一众好手,打的是落花流水,哪里还敢留在堡垒内。
虽然鬼药王嘴上一直拒绝好友雷雨慈,可真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一个老人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互相一对视,冥冥中就建立了比父子还深厚的感情。
玲珑鬼堡内部,已经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被雷正打死打伤人的嚎叫。鬼药王也是顾不及雷雨慈的生死,抱着孩子趁起不备,偷偷跑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就相对简单许多,鬼药王抱着雷禹回到吊罗山。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的抚养雷禹成长起来。只是年幼的雷禹虽然聪明,可也是顽皮好动。鬼药王这个老头,不让他干什么,这小家伙偏偏不听从,非要亲自尝试一番吃了苦头才肯罢手。
看到这里雷禹已经泪如雨下,他不是激动确认了雷正是自己的亲身父亲。而是那幻影中,在吊罗山的深谷里,一个佝偻着腰搂着哇哇乱哭的婴儿的花白老头。在他成长岁月中,艰辛的付出。白天鬼药王还要四处采药写书,更要安排好时间,给幼小的雷禹喂食。有时候老头子刚背上背篓,看到陷入熟睡状态的雷禹要远足,可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雷禹的哇哇之音,弄个鬼药王只得放弃白天的采药。
小孩子睡觉哪里有定性,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吃饱就玩,玩累了就睡觉。在无数个夜晚,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慈祥的坐在自制的摇篮旁,哄着年幼的雷禹早点入睡。只有雷禹安静下来,鬼药王才能专心干自己的事情。
曾几何时鬼药王一边怀抱雷禹,一边坐在椅子上看着古书,可不知怎么幻影中的鬼药王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连忙抱着哇哇大哭的雷禹放到床上。拉开小家伙的裤衩,开始给他更换尿布。而他自己的身上,则是有一条长长溅射状的水痕。
“雷禹,你真的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的儿啊,没想到今生你我还能见面。谁说苍天无眼,我雷正虽十恶不赦,但也要跪拜上苍。”雷正是老泪纵横,当年他也是误以为断后,才大开杀戒。如今日思梦想的儿子雷禹,近在咫尺,他连忙松开还卡在雷禹脖颈的手指,满脸的羞愧,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对雷禹的爱怜之情。
雷禹面无表情,他一直苦苦追寻的所谓真相,在得到答案后,反而没了当初的那股兴奋。
生他者亲生父母,而含辛茹苦养育的却是鬼药王。现在已经失去大半兴趣的雷禹,恨不得立刻返回万鸟堡去照顾岌岌可危的鬼药王。
“沈墨舒,你放了我,让我跟儿子雷禹在一起。”雷正怒发冲冠,浑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意。这凌厉威压之势,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弄得雷禹等人内心战战兢兢,几乎不能完全站立,险些跌倒在地。
“雷正,你够了,还想屠杀多少人,是不是想连我一起杀死才甘心。”雷禹突然大怒起来,眼前的雷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更是一个手上沾染无辜生命鲜血的屠夫。这一刻他有些领悟,当年雷天怒为何苦苦哀求证明自己洗心革面,也还是被武林人士所怀疑,最终落得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杀人者,人恒杀之。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只有被不断扩大的恶果。从雷天怒开始,雷家这几代人就错了,错的太离谱。而且他们不仅没有及时悬崖勒马,总是沉浸在复仇的自我漩涡中。从雷持善开始,到现在雷正,反反复复形成一个恶循环。要不是当年自己侥幸被鬼药王收养,远离是是非非,也许真会步入上一代的恩怨中。
“雷禹,雷正好歹是你父亲。你不亲口喊一声,表达这些年对他的思念之情。”穆天琪轻轻推搡雷禹,想提醒对方。
雷禹不是草木,费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正是想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吗。可就在刚才,雷禹还心存幻想,感觉能用亲情感化这个被囚禁十六年的恶魔。但他一张口,便还是要屠杀,更是威逼宽恕他的沈墨舒。
“一个和你毫无瓜葛的人,要至于你死地。转眼因为机缘,变成了至亲,你却满怀热情和对方套近乎。我雷禹不是什么武林正派人士,但至少良知尚存。有仇报仇,也要分眼前之人是谁。满脑子都是杀戮之心,就连野兽都不如。野兽也只是图腹中温饱,而你雷正则是彻底的杀人狂魔,我雷禹只是一个深山野谷长大的顽劣孩童,实在高攀不上啊。”雷禹阴阳怪气的冷眼鄙视雷正,双目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儿啊,你可知道这些武林人士,是如何残暴对待你爷爷雷持善吗。他们打着照顾的幌子,却从小下了慢性毒药。让他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份煎熬你能身同感受吗。你曾爷爷雷天怒,已经退出武林,放下了心中的屠刀,还自废右臂,却换来被凌辱分尸的下场,难道这些影像你没有看到,还是选择性遗忘。”雷正声音哽咽,突然瘫软在地上。自认是顶天立地,钢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皱眉的雷正,却因为儿子的不理解,变得意志消沉。
场面一度陷入冷寂中,雷禹不知该如何回复雷正。沈墨舒只是一个事实重现者,她不打算介入其中,雷禹是承认也好,是拒绝也罢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穆天琪左看看雷禹,右瞧瞧雷正,在瞅瞅默不作声的沈墨舒,轻轻咬起了嘴唇,眉宇间显露一丝新的困惑。
“沈墨舒前辈,恕我失言,你困住雷正而不杀他。除了想让他自我幡然醒悟,为所做的事情忏悔外,应该还有其他动机吧。”穆天琪鼓起勇气铿锵有力的质问起来。
沈墨舒眼皮一挑,脸色微微有异,那分明是自己隐藏的心事,被人无端猜中后的惊讶。
雷禹已经不想滞留下来,答案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一个双手沾满玲珑鬼堡无辜生命鲜血的屠夫,难道不应该替这些枉死的人守灵吗。
雷禹转身有了离开的意图,只是还不明确穆天琪和魏止水的想法,可他却耻于面对雷正,干脆背对对方更好。
“猎虎。”就在雷禹转身的一瞬间,目光触及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看到了无比熟悉的身影,让他大感意外。这猎虎换做平时,早就依偎上来讨好自己,为何现在如此安静的躺在暗处,是受了伤不能动弹怕自己伤心,还是其他原因。
众人被雷禹的一声惊呼,吸引了目光过去。只看到阴暗的角落里,一只形如狗状的兽类,慢慢从匍匐状态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出阴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雷正,你干的好事。”突然间原本平和的沈墨舒,一看到猎虎性情大变,更是咬牙切齿的指着雷正大声骂道。
雷正已经不屑于争辩,也许雷禹说得对,自己总是固执认定错误是别人的,才导致今天这个恶果。
十六年过去了,仿佛眨眼间的事情。他雷正手上的人命不亚于当年的雷天怒,却还苟活人世间。至于指责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放下心中的屠刀,哪怕自废武功,砍掉双臂,能和儿子雷禹相认,雷正也是死而无憾了。
雷禹实在不了解,为何沈墨舒如此暴怒,显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猎虎的突然出现。可这又和雷正有什么关联,他一个被铁链捆住十六年的人,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状态。就算心中仍有杀戮之心,也只能囚禁于此。
“雷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杀了那条孽畜。”沈墨舒突然手指一点,一道银光射向雷正,来引起他的注意。
雷禹神色大变,自己的猎虎好端端哪里招惹了对方,居然还口口声称是孽畜。
穆天琪和魏止水同样困惑不解,三人正彷徨不知所措来应付眼前的场景时。一旁的猎虎则是裂开嘴巴,发出袭击猎物前的咆哮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