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墨神情飘忽,不知此时究竟是心在何处,却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声,道了声:“罢了!”一语言毕,神情间多了几分落寞,看起来竟然像是老了几分。
不知道是什么能叫人这么快老去呢?大概只有什么东西的破碎,或者是极度的担忧吧。
雷禹此时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百感交集,细细想来却归于平淡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便再把目光朝师父移去,这一望之下却是神情忽变,叫道:“师父!”
这一声大叫完全是随心而发,带着些喜悦和激动,根本不需要假装,也不需要掩饰。单是这一点,众人都知晓他们二人师徒情深,岂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却见鬼药王是刚刚睁开眼一般,带着些迷茫打量着周围的人。最先入目的自然是雷禹,他是看了许久,渐渐地目光便安定下来,变得如水般澄澈了,然后才朝其余诸人看去,大多是不认识的面孔。或许是因为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便全然是一脸无所谓,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见鬼药王刚刚醒转,自然是不宜劳累的,柯墨与道诚心里虽是为他没事而稍稍放松了些,终究是有些遗憾的,因为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却是连话也搭不上,未免是有些扫兴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然而,鬼药王的目光触及猎虎的时候却是停留的最久,神情也在悄悄地变化着,由惊讶、疑惑、继而变作释然了,不知道他之前是和猎虎有过什么渊源,才会有如此表情。
这时雷禹更是不由自主地捉住了鬼药王的手,实则是在观察他的脉象正常与否。雷禹只觉师父的脉搏教之前有力了些,却还是虚弱的,该是之前受的苦处太多,还是要接着修养才是。
想到这里,便朝魏定音道:“我要一碗鸡汤给师父喝。别忘了我们的一月之期!”他的神情淡漠,眸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光,显示着他的坚定。
在众人面前,魏定音自然是不会反驳的,若是雷禹乘着人多不愿合作了,自己必然还是要再费一番力气的,不如将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便低叹道:“这里哪有鸡?捉几只雏鹰炖了,我立刻吩咐下去。”
接着便见他将右手食指蜷着放入口中,吹了个响亮而尖利的口哨,显然是带着内力的,听者若是不备,只感觉耳中一震。幸而这声音极是短促的,不过一瞬罢了。
接着便有两位仆人匆匆跑来,一脸恭谨的神情问道:“主人有何吩咐?”
魏定音道:“照着早上给这小子做的汤,再熬得浓一点做一份,快!”
除了堡里的人和雷禹之外,皆是好奇地看着这仆人,只因为对方装扮实在是奇特,一身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头上凌乱的摆着各色鸟羽,难道是一种装饰?或者是在表明身份?真是匪夷所思。
然而堡里的人确实知道,那只不过是一种拿来标志着他们万鸟堡奴隶身份的象征性的东西罢了。
雷禹的疑问却是,这样的奴隶有多少?他们是怎么来的?之前听魏定音喊他们的名字,似乎是某种编号,人数真的多到了需要编号不然记不住的地步吗?再者,在这深山之中,万鸟堡是如何养活这么多人的?必然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吧,这样想着,愈发感觉万鸟堡是个神奇之地。若是能在一月之内解开众多谜团便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眼下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他的思绪随着仆人的走远立刻回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之中了,便朝着魏定音道:“前辈是否将冰心诀融会贯通了?要不然我们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本是无意,不过是心急了些罢了。然而魏定音听来却是带着讽刺的,因此他便稍稍沉了脸,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自己却是引开了话题道:“放心,近来是没空的,等送走了这两位之后变有空仔细专研了。”
雷禹听了之后,过了一瞬才觉出不对来,不知道魏定音这话是合意,是否已动了杀机?
柯墨和道诚却是在一听之下便是立刻警觉了起来,以为这是魏定音终于要动手解决自己的意思,便在想着要不要先发制人。然而这屋里实在是对方狭小,更有好几个于此不相干的人,难免会伤及无辜,便犹豫了一会儿,紧紧盯着魏定音。
魏定音自己见了他们神色突变,便也明白了自己的话是有歧义的,显然是引起了他们的误会,便摊手笑道:“诸位多心了,魏某完全没有任何敌意。之前便已经是说好了的,做了一辈子敌人,也够了。你们走吧,我还有事,不送了。”
也只有他,才会以这般随意的口气说出逐客令,尽管对方若是以客人的身份到此,连一口茶都没有喝过呢。柯墨好多次对视了一下,估摸着这话的真假,然而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再联系之前他和雷禹的对话,便知道必然是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种协议是魏定音不愿意叫外人知道的。
此行任务是没有完成的,未免有些遗憾。柯墨还是忍不住朝雷禹深深看了一眼,带着些沉痛的神情,终究是无可奈何了。
直到这时,魏定音都是无比悠闲没有丝毫要动手的迹象,而柯墨却是不知如何进退,只因为自己确实是多虑了,一贯精明狡诈的魏定音尽管诚实起来还是会让熟悉自己的对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这也真是令人悲哀的事。
魏定音这时却大笑道:“还不走吗?是不是想留下吃个饭?堡里近来是生活艰难,怕是连这客都请不起了。两位出了门直接朝东飞吧,那里有一处小山丘是个落脚的好地方,不送了。”
说完这一句,竟然是自顾自坐在左边,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喝起来,再也不抬眼看他们二人了。
柯墨终是相信了,趁着魏定音此时还没有改主意,便道:“那么,这一次算是谢你了!以后有缘再还!”说着便连同道诚一起身形展动,朝门外逸去。
穆天琪和魏止风只是感觉有风拂过,接着便是人影一晃,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再瞧魏定音,依然是一副悠闲的神情。
然而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的郁闷,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死对头呢?全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罢了。刚刚柯墨的那一句别人可能是不懂的,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大家都是这般年纪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驾鹤西去,此时相见,倒也算是有缘的,就凭此一点自己似乎也没有理由做什么坏事吧。
于是想到此事便有些惆怅了,一声叹息自嘴里逸出,叫屋里的几个少年齐齐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