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为了勉强节外生枝,你千万不能告诉大王,你要离开楼兰。”
沙子笑笑:“我与理会的。”
她捧起桌上的雪莲花,就要走那么远的路了,总不能带着雪莲花吧!她捧着雪莲花走出赏春阁,向长生的寝宫行去。
是三更了吗?她抬头,月明如洗,树影萧疏。她低下头,看见自己月下短小的身影。以后,只有自己的影子还会陪伴着自己。
她有些悲伤,很有点想哭,不过终究没有流眼泪。
也许她走了以后,长生就会忘记她。这样也好,长生可以和冯如成亲,楼兰的百姓也可以放心了,皆大欢喜。她这个人,本来就是多出来的。
她捧着玉碗走,前面就是东宫了。
她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想来想去,竟不知从何说起。
一个人影,忽然走到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月光明晃晃地照着,是冯如。
冯如的脸色在月色下显得无比苍白,她看着沙子的眼神有些古怪,但她很快便展颜一笑:“公主,你这是要去哪里?”
沙子抓紧手中的玉碗:“我去见大王。”
冯如的目光便也落在她手中的玉碗上,“公主想见大王,是想向大王辞行吗?”
沙子呆了呆,下意识地问:“你都知道了?”
冯如笑笑:“我不仅知道一切,而且太妃娘娘也我找去的。”
沙子的脸有些红了,想起适才的情形,冯如都在外面看见了吗?她嗫嚅着说:“你放心,我和大王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冯如笑了笑,“我知道,我都看见了。”
沙子咬着唇,惭愧地低下头。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冯如,似乎是自己抢了冯如的丈夫。
“其实公主与大王之间的感情,宫中有谁不知呢?不仅宫中的人知道,连街头巷尾都在流传,说大王杀了先王,就是为了公主的原因。人们都说大王禽兽不如,杀父娶姊,那是只有野兽才会做的事情。”
沙子泛红的脸刷地变得惨白,百姓们真的如此流传吗?
冯如偷眼看着沙子的脸色,继续道:“公主可以能会觉得我这个人心计太深,明知道大王与公主之间的感情甚笃,还要请公主向大王提起我与大王的婚事。其实我这样做,全是为了大王和公主。若是大王再不悬崖勒马,与公主生出什么事端来,楼兰的百姓会怎样想大王?东方的汉人说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沙子摇了摇头。
冯如冷笑道:“水就是民心,舟就是王权。虽然大王是凌驾于百姓之上的,但若是百姓不想要这个大王了,大王便什么也不是了。你懂吗?”
沙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冯如的语气渐渐凌厉起来,“若是大王因你的原因而失尽民心,甚至失去王位,你对得起大王吗?”
沙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她怯怯地道:“我就要离开楼兰了。”
冯如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就要走了,既然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和大王道别呢?你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离开不是很好吗?”
沙子咬着嘴唇,低头望着手中的雪莲,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吗?
冯如的目光也落在那朵雪莲上,“是为了这个东西吗?”
雪莲开在清水之上,淡淡的月华洒落下来,沙子的目光不舍地停留在雪莲上。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全心全意地照看着莲花,只觉得只要有这朵莲花在,她与长生之间就仍然有所关联。
冯如伸出手,轻而易举地自沙子的手中夺过玉碗,“这雪莲花我替你保管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不让它枯萎。”
沙子空空地双手失落地僵在半空,过了半晌,她才将手放了下来。她抓握自己的衣袂,抓得如此用力,似是想将衣袂扭碎。她轻声道:“每天都要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