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否受了伤。水天沙焦虑地注视着她,俯身下去仔细地审视着。她忽然睁开眼睛,他的脸正与她近在咫尺之间。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投。
水天沙觉得脸有些热了,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经历,毕竟他的血液是才刚刚变暖的。许多人类的感情,也是才刚刚有的。他迟疑着想要后退,她却开口问他:“我刚才用火把打伤了你。”
他点了点头。
她又道:“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你?”
她呆呆地想了半晌,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她迟疑着说:“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他便笑了,纯真的眼中第一次柔情万种,“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我是有丈夫的人。”
“那又怎么样?”他问的好奇,似乎她认为有丈夫是个障碍这件事本身是很奇怪。
她怔怔地发了会儿呆,“我已经结过婚了,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你明白吗?”
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理所当然地回答:“可是我喜欢你,那还不够吗?”
这话问得她无言以对,若是喜欢就够了,这个世界是否会变得一团糟?她耐心地解释:“只是喜欢是不够的。人们要结婚,而且要身份地位相当。身份地位不当的婚姻,终究是不幸的。”她似在劝说他,心里却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她与王之间,理所当然的婚姻,只因是国人都一心想要看见的。她从来不曾问过自己是否喜欢过王,也从来不曾问过王是否喜欢过她。王待她不差,待影妃亦不差,在王的心里,到底是否将她当成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王后。或者只是因为她是安家最后的女子,王便不得不将她当成王后呢?
她的语声渐渐微弱下去,水天沙出神地看着她,只觉在她的眼角眉梢,似有一丝淡淡的落寞。他便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她的眉角,想要将那丝落寞抹去。他的手指落在她冰冷的额头上,两人都吃了一惊。
安千碧不由地向后退了退,水天沙的手也滞在空中,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安千碧觉得自己的心有些摇动了,这让她又是吃惊又是害怕。心底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似乎被水天沙牵动了,轻轻一拉就有些冷冷的麻麻的甚至是有些酸楚的。这感觉对于她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让她忐忑不安。
寒风仍然固执地呼啸着,安千碧轻轻打了个寒战。刚才在生死的关头,感觉不到冷,现在放松下来,便再次觉得严寒彻骨。
妖扶起她:“我们下山去吧!”
“可是你不是喜欢待在水边吗?”虽然水天沙没有说,但安千碧却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她不是巫女,却天生敏感而聪颖。
“你不是觉得寒冷吗?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再留下来,你一定会被冻死的。”他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容置疑地决断。
安千碧忍不住微笑,被人关怀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在宫里的时候,王不必关怀她,因早就有宫人打点好了一切。
水天沙正想背起她,忽然觉得空气在些不同了。
空气是有些不同了,寒冷如刀的气流中忽然出现了一丝暖意。虽说是暖意,却隐带杀机。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松开拉着安千碧的手。是谁?!杀机正在迅速地增强,如同大江拍岸一浪接着一浪。周遭的空气也随着这剧增的杀气而越来越暖。
连安千碧都感觉到了异样,她疑惑地环顾四周,只见一个人,正自太阳的方向走过来。
那人亦身着黑色的巫师衣袍,衣袍上的徽记与安贪狼不同。但,只看那衣袍和徽记的式样,就知道他必然也是安家的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