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这次灾难死难者多,但未曾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有人当场便哭了出来。
谢峥看向那群小孩:“你们方才进城,看到被淹掉的西城吗?”
众小孩看看地上几位长辈,再看看周围亲人,迟疑地点点头。
“看到砖墙、地上的血迹了吗?”
众小孩脸色有些发白地点头。
“数了墓地上有多少木碑吗?”
不计其数。
“看了多少生死挣扎的伤者?”
很多很多。
药物今儿才跟着他们一块从坞州过来,好多病人都是生生伤痛哭嚎。
年岁小些的孩子已经开始哭了,年岁大些的孩子也都红了眼眶。
周围老百姓们更是哀凄。
谢峥接着看向地上四名土老虎:“在我殚精竭虑为枬宁百姓多求一分生机之时候,这几人,却派人前来,刺杀我。”
众人震惊,下一瞬愤恨地目光便投向地上诸人。
奈何钱吴刘黄四家积威甚重,围观者众,竟无一人敢扬声指责。
地上四人也怒目瞪向谢峥,甚至吱吱呜呜挣扎着仿佛要冲过来一般。
护卫直接一人一脚,踩住他们不让其动弹。
谢峥没理会他们,目光转向那群震惊的妇孺孩子们,同时指了指边上被捆着的众多汉子,道:“这些人,你们应当比我熟悉,一个不漏,全是你们家的男丁及打手。”
谢峥接着看向那群孩子:“你们这几个月,学了历史、思政、时闻,先生可曾教过你们,什么叫乱世重典?”
孩子们还有些懵。
有那反应快的妇孺当即跪下来,哭着道:“求大人饶命!”
“乔大人,念在这大半年来我们为您做的事情,饶过他们吧!”
“乔大人饶命呜呜!”
……
谢峥没理他们,继续道:“此处为临时驻地,县衙府兵不足五十,我带来的护卫不足千人,因房屋倒塌、江水倒灌流离失所而聚集在此的县民就有近万人,每日寻衅滋事近百起,甚至偶有奸淫之事……乱象横生。
算不算乱世?”
“钱吴刘黄四家,在此关头,欲要刺杀于我,是否要置此地万民于不顾?”
不光妇孺们,连孩子们都全部跪下了。
围观百姓们皆噤声,敬畏地看着这名身着墨蓝长袍的森冷县令。
只听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枬宁县遭逢大难,钱吴刘黄四家不与百姓同进退,反为私欲试图谋杀朝廷命官,论罪——”
“当诛!”
……
谢峥在枬宁大发神威,昭纯宫里的淑妃却仍然昏昏沉沉,脑袋持续胀痛,严重起来甚至胸闷欲呕。
找来数名太医,皆看不出个所以然。
为防万一,甚至连淑妃居所都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不妥之处。
淑妃心里越发愤恨,待检视的太医一走,当即忍着头疼坐起来,有气无力道:“来人,让祝圆立马将琉璃之斋、南北货铺的账册及近几月营收拿来。”
“娘娘!”
玉容大惊。
玉屏面上也一副迟疑模样:“娘娘,这般不好吧?”
“我说话不好——”
“娘娘!”
玉露从外头疾奔进来,草草福了福身,立马报道,“前边传来消息,三殿下此刻身在枬宁——”
淑妃垂眸,冷声道:“与我何——”
玉露恍若未闻,一口气说完:“半月前,枬宁地动,三殿下受伤了!”
淑妃怔住。
玉屏袖子下手倏地捏紧。
“娘娘!”
玉容却眼睛一亮,急忙跪下,“殿下半月前便受伤了,您半月前就开始头痛头晕……这说明,你们并不相克,你们是母子同心同运啊!”
淑妃怔怔然,半晌,她摇头,自语般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玉容哀声:“娘娘,您万不可再执迷不悟了。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殿下与你是同气连枝,殿下好,您才能真的好啊!”
淑妃捏了捏眉心:“现在呢?
半月过去了,他现在如何了?”
问的是玉露。
玉露小心道:“奴婢不知,听说枬宁可远了,即便殿下好了,估计也要十天半月后才能得知吧。”
淑妃静默片刻,轻声道:“嗯,知道了,下去吧,我躺会。”
却不再提让祝圆进宫之事。
玉容微微松了口气,忙不迭起身给她铺床拢被。
玉屏贴心地给她放下床帐,挡住外头明亮的光线。
淑妃轻吁了口气。
虽心底藏着事,可她终归身体不适,躺下后很快就迷糊了过去。
安静中,一名身影轻轻走入室内,在香炉上拨弄了片刻,看了眼掩得密密实实的床帐,轻轻的、淡定从容地端起屋里茶杯,往外走。
“玉屏姐姐,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