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六妹妹不会甘心呢。”明白抬头看过去,自胞兄过世,她就被林矍带在身边当做男儿养,不论习文还是练武,只要林矍有空就亲自指点,甚至这内宅之事,林矍也提点过多次。由此,明华与父亲可谓是无话不说。此时说起自己的婚事,更是坦然大方。
“我这门婚事,只要一日不定下来,总归是有人心中不安的。父亲当知道,四妹妹为了晋哥儿着想,定然不会愿意我留在府中。至于三妹妹,她不过是和稀泥的墙头草罢了,风往哪边吹,她就跟着往那边倒,轻易不会得罪人。倒是六妹妹,看着年纪最小,心中却颇有些城府。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六妹夫纵然是嫡子,却不是嫡长,在沈府处境总归会艰难一些。”
“你倒是为她着想。”林矍见明华处处明白,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又有了幼子,然而他心中最为疼惜的还是这个长女。“你可别一时心软……”
“女儿如何会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明华轻笑,把茶杯放下,低声道:“纵然是委屈自己,也是为了咱们林氏满门,如何会为了一个妹妹就不顾自己,不顾林家门楣的。六妹妹和六妹夫打的好主意,想着若是再得了那吴将军的支持,说不得六妹夫到时候反而比他兄长更进一步。只是,这主意不该打到我的身上。”
林矍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她若好好与我说,难道我会不帮着自家女婿?偏偏打起了这样的主意。我堂堂林氏子孙,竟然如此无用,只会想着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真是辱没了祖宗。”
明华低头抿唇笑,只觉得林明馨真是自掘坟墓。然而想了想,这几个庶妹幼时还在母亲膝下养过些年,只是后来母亲身子越发不好,顾不上这许多就由她们各自的姨娘养着了。而她,自幼跟着同胞的哥哥一起玩耍,偶尔还会扮作哥哥上学堂,习武,眼界从来没有被困在后院之中,后又有父亲亲自教导,自然是与她们不同的。
后宅女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不止父亲看不上,她又何尝看得上呢。
因此,才越发觉得这几个妹妹傻。
她略微思索了片刻,才抬头看向林矍道:“既然已经退了谢家的婚事,我的婚事父亲当如何?”她倒是不愁嫁,早些年或许还有些忐忑不安,如今却愈发觉得一个女子如同她这般过日子的话,实在不必再嫁人去看人家脸色,仰仗旁人鼻息了。
只是,她若不嫁,不放心的人也就太多了。况且与明华来说,不过是一门婚事而已,嫁谁不一样呢。只要她自己把持得住,有着国公府当靠山,如何过不得好日子。
林矍倒是不觉得女儿这般问有什么不妥,略微想了想道:“这京城之中的富贵人家,我都留意过,合适的人选不多。”他对女儿有着一份愧疚,若不是当初他一念之差,如何会耽误了女儿的婚事呢?自然是想着寻了全天下最好的男儿配给自己的女儿的。想起心中那个想法,他又有些愧疚。
“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想看过的那个欲招赘入府的学子?”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口。
明华微微扬眉,略微一想就道:“可是那位姓韩的学子?女儿记得他与女儿是一般的年岁,难不成至今尚未婚配?”她一点就透,立时明白了林矍话中的意思。认真思考了片刻,明华就爽利地道:“他的人品、才德、相貌俱是父亲当初细细考量过的,定然无误。”
言下之意,倒是没有异议。
林矍却还有些迟疑,只低声道:“只是他家世不够好……”岂止不够好,简直是太差。若是明华真嫁了那人,只怕下面几位妹妹都要开一坛好酒,对月当歌了。
明华却是难得的明白人,只低声道:“父亲常说莫欺少年穷,家世不好又如何,只他腹中自有锦绣就好。难不成,有着岳家提携,他还会成为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反过来安慰了林矍,见林矍神色舒缓,才又道:“只一点,女儿依稀记得他比我还大上半岁,至今未婚的原由总归是要查清楚的。”
几日后,父女两人几乎不分前后收到了家中暗卫给的消息。那位年到二十二的韩文束之所以至今未娶,乃是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他与身边那个面貌清秀的小厮早就有了不清不楚的事情,甚至为了这小厮才一再推了媒人提亲,还对外宣称早年算过命不宜早婚,不然克妻克岳家。
林矍的脸当场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