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站在门前, 思忖片刻,还是从婢女那接过托盘,端着汤药走了进去。
贺兰妙容躺在榻上, 一脸病容,看到他来脸上瞬间散发出惊喜的光彩,她身旁的侍女识趣地让开位置给崔珣。
”郎君。“
崔珣眼皮一跳,捏紧了手中的碗,与贺兰妙容对视片刻, 感受到她眼中的情意后, 又垂下眼帘,坐到床榻边,“该吃药了。”
贺兰妙容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我要你喂我。”
崔珣看不出在想什么,只见他还是听了贺兰妙容的话,当着屋内侍女的面,亲自喂她喝药。
贺兰妙容高兴极了,她恋慕崔珣,从灵州和他相遇就对他情有独钟。
他到灵州赴任, 她想尽办法追过来陪他,早先她跟崔珣以“师徒之仪”维持着表面上的情意,随着她表露心意, 为二人的关系披上了一层暧昧的外衣。
崔珣看着放诞不羁, 在男女之事上极有分寸,他不给她再进一步的机会,贺兰妙容不是那等轻易放弃的人, 她想自己比崔珣年轻, 她耗得起。
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再有进一步的机会, 不想此次遇袭倒是让她捡着了便宜。
崔珣出事那日她就跟他在一起,贺兰妙容替他挡了其中一人的袭击,受了不小的伤,借着冲动与勇气轻薄了崔珣,打破了两人长久以来维持的平静。
她可不是那种娇弱的女郎,她能有胆子为崔珣豁出性命,就是对他势在必得。
虽然他们只是亲了一下,崔珣明显也情动了片刻,接着就将她拉开了,然而还是被贺兰妙容发现了他眼里的松动。
她不再叫他什么“夫子”,叫郎君更亲昵,在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她自觉跟崔珣应是到了交心的程度。
喝完药,她对崔珣说:“过几日,等我伤好全了,我让人传信回宫,让父皇给你我赐婚。我要嫁给你做妇,崔珣,好不好?”
崔珣无声静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回去。”
“不管嫁给京畿哪个儿郎,都会比我好。”他说罢起身,留下一道绝情的背影。
贺兰妙容没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被拒绝后僵硬地看着崔珣离去,笑意在嘴角变得僵硬。
崔府。
崔晟的转醒让府里多日郁积的闷气一扫而空,他就是崔家的主心骨,他挺过来对所有人都是件振奋人心的事。
崔樱一得到消息,便去探望他,崔晟虽然醒了,精神看上去却大不如以前了,他两鬓斑白的头发失去了许多光泽,更是消瘦不少。
崔樱看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崔晟就跟以前一样问:“阿奴,你要哭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崔樱就真的感到眼热。
她刚积蓄起泪水,还没从眼眶流下去,崔晟就和气地笑看着她,道:“你哭,让昭昭见见,他阿娘哭的时候什么样。“
崔樱抬眸朝儿子看去,昭昭被抱坐在余氏腿上,正含着短小的手指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崔樱瞬间感到眼中湿意跟退潮一样,贺兰霆从门外进来,正好就见到她女儿家含羞娇气的一面,她甜得发腻的声音对着崔晟、余氏撒娇。
不知道崔晟说了什么,崔樱找余氏告状,“大母,你看阿翁啊,他笑话我。”
她跺了跺脚,帕子一甩,吸了吸鼻子,又拿到眼角擦了擦。
崔晟余光越过她,看向背光而来的贺兰霆,崔樱回头对上他的目光,脸颊兀地就热辣辣的。
贺兰霆一进来,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跟崔樱明明都没有特别的交谈,偶尔不经意交换的眼神,一方看向另一方的目光,旖旎多情的叫长辈都有些招架不住。
崔樱就像被一头雄狮盯住围绕起来的猎物,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在余氏提出去外面走走以后爽快地起身。
贺兰霆静静地看着她们,他喧宾夺主的眸光在崔樱身上转了一圈才收回,就算被崔晟看在眼底发现了也不觉得羞耻。
“宰辅大人可好。”他状似平常一样问。
崔晟回以虚弱的微笑,明眼人看得出来,他因这场事故伤到了身子,“尚可。可惜老臣没死,定要将某些人失望了。”
贺兰霆与他默默相觑,互不相让,半晌,他低声道:“宰辅大人应该知道,都是形势所迫,出此下策的人……”
“老臣知道不是殿下的主意。”
崔晟意有所指道:“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几年,陆续有人出事,老臣原以为上面是想将兵符收回去,往日处置的也是些贪官污吏,没想到远不仅如此,这是容不下我等世家啊。“
”殿下与臣的约定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