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春心负我 六棋 0 字 2022-04-26

怎么会,他明明在她眼中看到了犹豫,她藏着心事,别有所求,却在开口的一瞬间变成了要他道歉。

还不到时候。

崔樱默默劝告自己,还太早了,仅是贺兰霆的一点点歉意,连歉疚之心都不算,是远远不能满足她的要求的。

这个人,从他对樊懿月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他念旧情,但也只是念着点旧情,该冷漠无情的时候照样冷漠无情。

他是太子,天下储君,只有别人顺他心意的,没有忤逆他的。

一旦要向这样的人索要什么,必然会遭受厌弃,她遭到厌弃是好事,但对崔家就……

而她瞬间改口,归根结底,还是心里明白他对她的情意太薄了。

或者说,她对他,还不如樊懿月来得重要,更粗俗点,一个定亲的贵女,一个大权在握的太子,不过是一场皮肉上的交易,都在各取所需。

崔樱:“你不敢?”

她狼狈抹泪,鼻头通红,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让她一直在不舒服地揉眼睛。

贺兰霆还是第一回听见崔樱这样的对他使激将法。

沉闷压抑的气氛随着她的要求和对话,让贺兰霆暗自升起的薄怒消散了大半。

她果然年纪还小,才及笄过了一年,就跟妙容等女儿家发脾气一般。

只是对象是崔樱,她大概在恃宠而骄,竟开始向他撒野了,他拉开她的手,冷静地说:“你都能潜入孤的房里主动求欢,孤有什么不敢的。”

贺兰霆一提这个,崔樱便不好意思,她其实不是他说的那样潜入进来的。

贺兰霆的屋子附近都是侍卫,只要一靠近这边就会被人发现,这也是为什么樊懿月跟她的婢女过来都有侍卫通传的原因。

而崔樱则利用了魏科的关系,她让落缤找到魏科,然后借口告诉他晚上要给贺兰霆一个惊喜,需要去他房里等他,这才获得允许让那些侍卫放她进去。

这些都是贺兰霆的人,他们早已经知道她跟他的关系,就算见到她来也不稀奇,反倒是樊懿月,她太作茧自缚了,张夫人的身份就是一道隔阂,隔开了她与贺兰霆的大部分可能。

崔樱并未生出一丝得意和高兴,她只觉得悲哀,等贺兰霆与她的约定期限一到,樊懿月不过就是她的前车之鉴罢了。

所以狐死兔悲,哪有什么相互比较的快意可言。

贺兰霆掐着她的下巴,撑开她揉得绯红的眼皮眼睑,“别动。孤刚才不该猜疑误会你别有用心,让你哭成这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崔樱面色涨红,想不到他还会这样耍无赖。

他解释就算了,却为什么还要提及她哭的事实和别有用心。

“你……道歉,说好的。”

“孤不是已经说过了。”

贺兰霆态度平淡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手指抹去站在崔樱眼角里的一根睫毛,就是这个东西让她刚才眼里不舒服。

而她竟然还不依不饶,“不对,你在避重就轻。”

贺兰霆:“哪里避重就轻?”

崔樱:“你。”

“你要说,‘是我错了’。”

贺兰霆:“好,孤知道了。”

崔樱听得目瞪口呆,两眼发直,分外惹人怜爱,似乎想不通到底从哪里开始起出了问题。

“太,太过分了。”

贺兰霆在她眼睛一酸,忍不住瘪嘴又要泫然欲泣地控诉他时,伸手捂住了崔樱的嘴,将她带回到床榻上,“好了崔樱,孤慢慢说给你听。”

就当之前的事是他多心,不管崔樱在玩什么把戏,或是别有所求,他都想看看她到底为了什么目的,甚至些许期待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色欲无疑动人心,一朝遇崔樱,难罢休。

回去路上,樊懿月正巧碰见从楼上下来的顾行之,表姐弟相遇,都有一丝怔忪,脸上神色不大对劲。

“表姐?”

“阿行。”

顾行之面容阴郁,和平常风流的模样大相径庭。

樊懿月表情也不好看,满是愁思在上面,两人匆匆打过招呼,顾行之还在疑惑她怎么不在屋内休养,反倒跑出去了。

虽然是被人抬着,但到底伤了筋骨,不养一两个月的伤根本不会好的。

什么事这么重要?

樊懿月:“阿行,你来找谁?”

没见到崔樱,顾行之心里正烦闷,他以为对方为了躲她,又跑去崔珣房里了。

他淡淡道:“我随意过来看看。”

樊懿月一针见血地道:“是来看崔樱吧?”四下没有其他外人,当着顾行之的面,这一刻她显现出一丝本性。

她不痛快,竟也想戳别人的痛楚,挑拨离间。

“你们吵架了?还是她不理你。”

樊懿月捂着嘴笑了下,说:“真是怪哉,阿行你明明最能哄得女子开心,家里上下谁不喜欢你?崔樱年纪轻轻,哪能对你不动心,莫非是心里有人……”

“没有吵架。崔樱她不在房里。”

顾行之被她说得更加心烦意乱,他瓮声瓮气地道:“她心里即使有人,那也是我。表姐还是管好自己吧,做了张夫人,就不要再牵肠挂肚旁的人。”

樊懿月愕然愣在原地。

她良久回神,紧紧抓住身旁婢女的手,面容有些狰狞地问:“他刚才说什么?崔樱不在房里?”

婢女被她指甲掐得生疼,唯诺应道:“是,顾府君的确是这么说的。”

樊懿月心跳加速,她飞快蹿出一个念头,但又很快否认。

崔樱不在房里,那她去哪儿了,曦神……不,不可能。她大喘着气,对婢女道:“去,追上阿行,去告诉他,就说方才我们到庭院里散步,好像看见了崔娘子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去的方向很像是太子院里。”

这个念头一出,让樊懿月如同入魔般,就是挥之不去。

就让阿行代她试一试,看贺兰霆身边宠幸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崔樱,若不是那就是她想错了,若真是……

她就让世人知晓她有多不知廉耻!

顾行之心里不悦,脚步行得飞快,他已经到了馆驿的堂前,刚选了个位置坐下,目光恰巧一扫,就看到了前桌一人独坐不知多久的崔珣。

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过去和他打招呼,崔珣也一样对他态度冷淡平常。

“拿酒给我。”他吩咐馆驿的下人。

樊懿月的婢女此时也追了过来,她不认识崔珣,也知道樊懿月吩咐她的事不能随便乱说,于是叫了顾行之一声,“夫人让奴婢过来,关于崔娘子,有话要对大人说。”

隔壁崔珣挑眉看过来。

顾行之察觉到他的视线,上下打量一眼婢女,有些厌烦地道:“方才碰见怎么不说,什么事,用不着藏藏掖掖的。”

婢女脸露惊惶,不知到底该不该说,正犹豫就听前面一桌,衣着贵气的郎君道:“你是谁的婢女,哪位夫人?关于我阿妹的事,说吧,正好让我也听一听。”

刹那间,婢女目光变得惊恐,竟说不出一个字。

崔珣斜眉俊目,神采飞扬,只是眼里的威胁之意越发浓烈,催促声如同夺命的厉鬼,不停响起,“说啊,快说啊……”

顾行之眉头紧拧,一方觉得婢女行径怪异,另一方对崔珣的态度感到不悦,他制止道:“大郎君,她是我表姐的婢女。”

崔珣盯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就是那位张夫人是吧,我就想知道,关于我阿妹的什么事,是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却要由张夫人的婢女,借用她的嘴说出来的。”

他模样俊俏至极,冷下脸拍桌而起的那一刻却叫人胆寒地抖了抖。

就在两道锐利的眼神瞪过来的瞬间,一身冷汗的婢女吓得闭上眼,脱口而出,“娘,崔娘子……不在房里,刚才夫人疑似在太子的庭院里看见了她的身影。”

“……”

床榻中锦被污浊不堪,一片狼藉。

还有落地被拽坏的帷帐,昭示着扯下它的人该费了多大的力气,贺兰霆手执药膏,侧首上下扫了一遍激烈的战况,幽邃的眼神回到崔樱身上,意味深长道:“你是孤见过第一个能将帷帐拽下来的女子。”

崔樱罕见地恼羞成怒,下意识伸脚出去,却被人一把握住脚踝。

贺兰霆低声斥道:“闹什么闹。上药。”

看了下她的伤口,贺兰霆挖了一块药膏,手指抹在她的腿上,没听见她痛呼,抹了两三道后贺兰霆抬眸,才知道崔樱不想叫出声,于是将自己的嘴捂得紧紧,一双流露在外的眼睛楚楚可怜。

贺兰霆看了良久才低头,继续涂药,不过这回动作比之前轻柔。

“殿下。”

“方才崔珣与顾行之在馆驿前堂闹事,二人正朝后院赶来。”

贺兰霆:“拦住他们。”

贺兰霆动作一顿,看到了崔樱紧张地搭在他腕上细白的,还留有浅浅伤痕的手,听见她匪夷所思地道:“别拦。”

崔樱秀气的眉眼凝着他,祈求道:“听我的,让他们来。”

贺兰霆神色一沉,崔樱,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