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浩清千里相伴,星光璀璨妆点无垠宇宙。
十里长的送亲队伍浩瀚的一路自西凉驶向南诏。
还有一日就要到达帝都了,薛成的一颗心越加烦躁不安,莫名中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帐篷中,女子安详的半卧在寝榻上,额前的喜珠分散在较好的面容上,遮住了绝世的芳华。
篱落整理着衣物,和明日进宫举行大婚的准备。
帐外一阵脚步声传来,“薛成求见公主。”
不等沫颜开口,篱落干脆的回道,“公主已经安歇了,将军请回。”
沫颜的眼眸抖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原样。
帐外一阵沉默…..
“薛成有要事向公主禀报。”他攥了攥拳头,重又开口。
篱落眼中似有不耐,要是从前她是希望公主与薛将军在一起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要不是他公主也不会走上和亲这条路。
“大婚之前,公主不宜再见将军……”她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却听见一旁闭目的人儿开了口。
“篱落,请将军进来吧!”
篱落听见主子开了口尽管不愿,却也不敢再做声,答应了一声推开了帐门。
“篱落,准备好热水,一会我回来沐浴。”她交待完篱落,自寝榻上慢慢起身,走向帐外,头上的珠翠和喜珠叮当作响。
薛成跟随她走出帐外,始终深锁的眉头见到她的那刻起,轻松了许多,深施一礼。
“何必多礼。”清零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上一次还是在十五日自西凉启程的那一刻。
她得知他是此次的送亲大使之后,面无表情,只淡淡的说了句,“有劳将军。”
她却不知道,短短四个字却具有排山倒海的力量,生生将他的心撕成两半。
一路上不知是有意或者无心,她都再未在他的面前露过面。
他的心却始终受着煎熬,她曾是他笃定的新娘……
如今眼看就到南诏,就要将她亲手送到别的男人手上,他心如刀割。
“沫颜,你怕吗?”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大红披身的女子。
她的笑犹如一丝极薄的白云随风而过,清淡薄凉,“没什么可怕的。”
她嘴角一丝浅淡的微笑让他的心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气,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清高的藐视他。
“明日就抵达南诏,轩辕冷残暴凶狠,你将面对的是何等悲凉凄惨的生活,你不怕?”
他的语气控制不住的拉高,一双眼狠狠盯着她。
她一声冷呲,“一个心中怀着痛恨的人尽管会让你百般折磨,也好过被一个口口声声一辈子不离不弃的人背叛来的痛快,那才是折磨,才叫人生不如死。”
他的眼瞬间黯然失色,刚才的怒气此时踪影皆无,缕缕悲痛钻进眼眸,直达心口。
他无言以对,他的确背叛了她。
夕沫颜看着他颓然失去色彩的眸子,好似被毒蜂蜇上心头,疼痛难忍。
他,曾是她满心的憧憬,未来的依靠。
她以为,今生今世永不会离开她的人,除了父母亲,就只有他。
可是,他终究为了权贵,舍了她。
咬了咬牙,拳头紧握他重新开口,“沫颜,别再跟我斗气,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别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当儿戏,我送你去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对外就说你途中染病,不幸早归。”
沫颜心头颤抖,刚才的痛还未散去,此时便还真是犹如得来了解药,那些伤都不痛了。
“知道吗?薛成,刚才我还在想,也许你是爱我的,愿意与我双宿双栖,一同归隐。此时我才真的明白,这么多年,我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不过我庆幸你让我今日知道。从此后,沫颜一无所有,了无牵挂。你我再无瓜葛。”
他情急抓住她转身离去的手,“沫颜,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愿意,我愿意……”
沫颜转回头,双眸凛冽,“我不愿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父皇死去就是她愿意的吗?他依然做了。
“沫颜……”他心中一冷,又想说什么却被沫颜打断。
“将军应该知道待嫁公主身份已经不同往日,请日后尊称我一声公主殿下。”
她的声音清亮而薄凉,让薛成觉得阵阵寒冷,这还是曾经在他怀中俏皮撒娇的沫颜吗?
十七年来,第一次她对他如此冷漠。
“将军还不放手吗?”他一惊,松开了手。
“公主到底为了什么,宁愿去那龙潭虎穴糟蹋自己。”
沫颜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龙潭虎穴,沫颜无惧。怕只怕亲人亲手设下的陷阱狼窝,如果沫颜一个人,可以为西凉赢得片刻安宁,死亦值得。”
她嘴角牵动,似笑却悲。
薛成重重的盔甲下,一颗心此时四分五裂,不复往日如铁般刚硬,一个有抱负的男人,实在不该爱上自己手中的棋子。
只是,沫颜这句话,他却几年之后才完全了解,那亲人包含的是谁,那陷阱狼窝指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