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风起云涌叶飘零(3)(1 / 1)

西山人家 张老 0 字 2022-04-25

 3.一进腊月,风就多起来,三天两头的刮。那天上午,又是那个北风吹。寒风凛冽,风沙阵阵,刮得天昏地暗。冻得人恨不得往耗子洞里钻。所以街上极少行人。工作组老陈是躲不过这场风沙的,他照例是要从他的住处到他办公的地方去工作。他走到社员每天等派活的那个三岔路口西沟口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左手临街大门口的两条鲜红的对联冲击着他的视觉。是谁这么早就贴上了春联?!春节还早?!这春联贴得还蛮结实的,这么大的风沙竟然没有把它刮掉。他上前驻足仔细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返回他的住处,拿来照相机把这副对联拍摄了下来。然后到大队部把李永树,王林,刘志等大队干部找到现场来。李永树、王林、刘志三人上前一看,不约而同,心里也是一惊。那对联写的是:受尽一年饥寒苦收仓闭户两手空横批是:年复一年老陈凭着他敏锐的政治嗅觉,联想到中央文件里讲的精神,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最新的社会动态,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他认为这件事情必须要引起高度的重视。更何况他的职责在身。一起狂风又来,吹得四个人睁不开眼睛,不得不同时低下头去避那歇斯底里的风头。狂风过后,李永树靠近墙壁,伸手要去撕掉那副对联。老陈拦了他,老李,不用着急撕,先想一想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李永树思忖半晌,然后说,让老刘去查一查,查出人来后,严肃批评,对他进行教育。老陈显然不满意李永树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心想,农村干部的政治素质真是太差,一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这么大的政治事件全然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他沉着脸,看看李永树,看看王林,再看看刘志,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当干部的头脑里要有一点政治,不要整天价稀里糊涂的;这副对联很反动,它表达着一种对社会主义的不满,对共产党的不滿!!!李永树似乎真的并不怎么太在意这件事,他认为知道是谁写的重要么?写写对联,发发牢骚,有什么关系?其实,李永树一猜就能猜到这副对联是谁写的。一听老陈那样一说,感到问题的性质严重了,事情闹大了,涉及到谁,谁恐怕就要挨整。于是,他又说,查也查不出来是谁写的。大门往里,到半坡上,住着2—20户人家,识文断字的人也不少,谁知道是谁写的。老陈把沉重的目光投向刘志,心里说,你治保主任是什么态度?!刘志没有吱声。老陈有些生气了,他吩咐李永树,老李,你给公安局打电话,向公安局报案吧!进了腊月,孩子们都盼过年,大人们盼年终结算。这是多少年来形成的一种生活的程序,似乎是你别无选择。谁的心里都有一本账,谁都知道年终结算自己没有多大的“戏”。但人们还是在盼,即便是年终结算是在开一次玩笑,但它总还是可以给人一次玩笑,也不冤枉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一个工分合三分钱,四分钱,五分钱,六分钱,顶好的合到七分钱八分钱。一个强壮劳动力一天挣10个工分,除去雨天雪天,一个强壮劳动力一年能挣多少工分?一年能挣多少钱?分粮食,分蔬菜,分水果,一年的开销全都在这里面。人们越是盼着生产队办年终结算,这年终结算却是迟迟不办。有传言说是工作组拦住不让办。说是工作组有什么账还没有查完。然而,在腊月二十三之前,各个生产队还是把年终结算给办了。少一半社员户,不但没有结算出钱,反而还欠生产队的钱,就成了人们常说的“超支户”。所以说,出现前面那副对联是不足为奇的。接下去是过年,家家户户千篇一律。三十晚上熬夜算是一件大事,却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没有什么充实的内容。年青人凑到一块打牌,打个通宵,也不过如此。还有就是到李有富家听李有富说书,这是年年三十晚上的一道大餐,必不可少。李有富小时候念过几天私塾,识文断字。年轻的时候喜欢读一些武侠书。像什么《七侠五义》《大五义》《小五义》《飞剑奇侠传》《儿女英雄传》等等。还有《红楼梦》,他也读了两本。这李有富一给小青年们讲到侠客们撒豆成兵,剪纸成将的时候,他就双眼发射贼光,口吐白沫,把小青年给听得是屏住呼吸,呲牙裂嘴,惊呆万分,一个个都听傻了。今年却是少了这道大餐。只因为李来的婚事不顺,对像没有着落,李有富便没有了说书的兴致,说书的事自然也就搁浅。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吃这过两天,到初三,男人们就要盘算地里屋里的活茬了。俗话说,好过的节,歹过的春。春节过得就是这么简单。经济拮据,拮据有拮据的过法。不过,孩子大人心气都还蛮高的,因为永远对来年都有着新的企盼,相信会一年更比一年强。本来大队说正月初六那天,由村里的文艺宣传队在小学校外面的操场上给社员演文艺节目,让大家观看。那意思有点像是庆祝,宣告春节结束,新一年的工作、生产、生活已经开始。到初六这天,大队又说不演了,很让盼着有个热闹的社员们失望了。这已经准备好了的文艺节目怎么不演了呢?一打听,说是组织演出的负责人赵大新忙,抽不出时间来组织这场演出。赵大新一大早儿就被工作组派人从家里给叫走了。何桂花问肖淑芹,大队有什么事儿,大正月初六的就开始忙?!肖淑芹摇着头,说不知道。何桂花又说,有些日子了,我这右眼皮老是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怎么老是感觉着要有什么事儿发生似的。肖淑芹看着婶婆,嘴上没有说什么,只是极力掩饰就要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慌乱。其实她心里也在琢磨赵大新会不会要出什么事儿?这些日子,夜里,赵大新一回也没有要过她。这种事情是男人的晴雨表,男人的喜怒哀乐全能从这种事情上反映出来。从夫妻性生活长时间中断的这个方面,她也感到赵大新的情况有些异常,她也担心赵大新会不会要出问题。去年腊月里,赵大新有一段时间天天都很晚才回家。肖淑芹莫明其妙地生出一种担心。她试探着问他,天天回来这么晚,干什么去了?夫妻之间,女人这一边的担心常常是从感情方面去考虑的,怕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对赵大新先前在婚姻方面的事情多少也有一些耳闻,知道他在女人方面不是一个安分的人。然而,赵大新的回答却让她感到十分意外。赵大新说工作组在查他的账。怎么会是这样?!肖淑芹不想把这个情况告诉何桂花。她很小心的,她怕万一说错了什么,让赵大新知道了,和这赵大新的交道也不是那么好打的。何桂花洗洗脸,对着镜子梳梳头,整理一下衣服,然后对肖淑芹说,你在家,我去刘志那儿打听打听去,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说完,何桂花便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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